第七十章
“母親，念無想問一下，為什麼前兩天會去念無的藝館鬧事？您應該知道，父親把這藝館賣給了我，所以，我就是這家藝館的老板，母親您沒有資格過去鬧事。”
端正地坐在大堂一旁，花念無直著身體，不卑不亢地看著位居高座的一男一女。
他本就無錯，這藝館是自己的，自己有約束和隔離的權利。
“嗬，這藝館可是你父親的基業，現在倒是成了個白眼狼了。”女人瞟了個白眼，無視花念無直勾勾的眼神，繼續很惡毒地咒罵。
“別以為你手下有了東西就能夠在我麵前張揚，花念無你算個什麼。”說完，就很激動地把一個茶杯朝花念無擲去，杯子裏還有著滾燙的熱茶。
男人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靜靜地忍受著茶水浸過衣裳，燙意暈開在皮膚上，灼到深處，輕輕一牽扯都是會倒吸氣的疼痛。
“母親您滿意了嗎？”抬眼，無視身上的燙傷，僅是靜靜的看著花家老夫人，眼眸就好像一汪死水般不起波瀾。
被他的反應惹得一怔，掃興地瞥了一眼花家老爺的情緒，然後往椅背一靠，不再吭聲，想必是怕花家老爺有所不滿吧？
她雖是不在乎他的想法與感受，卻不得不承認，他用著利益的枷鎖把自己的手腳綁住，動彈不得。
“念無！”意外於她的行動，男人不自覺地起身，卻見花念無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然後以微乎其微的狀態下，籲出一口氣。
“父親，您應該知曉，姐姐與那人的感情，我希望您們能同意她和那男人在一起。”生怕砝碼不夠的，花念無又加了一磅，“我可以把我掙下的銀子，七成給您們，用來補償姐姐不再做的工作。”
花家老爺在乎的並不是這一點，而是……自己花家的名聲：“被人知道了，咱家的女兒嫁給了窮小子，對咱家多麼不好？”
“父親，您應該比我更清楚，苦戀一個人的感情，所以，您應該不希望姐姐也同您一般，重蹈您的覆轍。”
父親對母親的感情，這些年來自己心裏如明鏡一般，母親不可能不知道，也隻是不想“真正”的知道而已。
知道又如何？自己都已經恨了他一輩子，也不差剩下的幾年，他愛了一輩子，也不差剩下的幾年。女人都是自私的，不願意付出，卻願意收獲，畢竟，她們付出後的執著，男人往往難以招架。
因此，被辜負，被欺騙，一個人在冷風中的蹉跎，從骨縫中泛起的寒意。
“……”男人聽完這話，愣在了原地，他的手指不禁顫抖，腦袋偏了偏，看著身邊的女人，突然心底有些迷茫，迷茫於這些年來的蹉跎，與風雨中的煎熬。
花家老夫人似乎有些疑惑，為什麼花念無說完這話之後，老爺卻不再搭話，她疑惑地看向了他，卻正巧與他正視，那一瞬，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他眼中的頹然所牽引。
有點說不上來此刻的情緒，可能感慨的心情多於麻木，總之心情有些複雜，自己也不再敢去看著他，因為好像有點被他的倦容所幹擾。
“父親？您……”輕聲提醒了一下，此刻陷入沉思的男人。花念無見他這般，知道自己這個賭注，下對了。
男人突然起身，直直地往門口走，不再理會夫人與孩子，但話語卻是給了花念無不小的衝擊：“罷了，我同意了，去問問那小子吧？”
“你怎麼能同意呢！”夫人有些意外，趕忙追上他的背影，開始喋喋不休，“你也知道花念歌嫁給那窮小子意味著什麼，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變了調呢？”
他駐足，看著眼前的景色，心情愈發陷入哀傷，輕輕偏了偏頭，語氣有點縹緲：“安茹，我問你，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我？甚至，對我從來都沒有別的感情是嗎？”如果你說，我是你給錢的工具也好，那也是我的用處罷。
真的是，愛你愛到尊嚴都可以形如陌路。
可最悲哀的是什麼？那便隻有你的人在我身邊，心卻已經死了，可以對我笑，可以對我發怒，轉過身，又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如此薄情，奈何惟天下隻對你無措。
她沒有理會，卻是靜靜地看著男人，看著他的側臉，看著他因為年華而刻下的皺紋，看著他因為歲月而微微彎起的後背。
自己見過他最風華的時候，卻負了他，成了這般模樣，牽手一生，他包容了自己多少，不願去想，也是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