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靈柩山裏的第一個冬天,大學彌漫。我仰望著天空彌漫開來的大雪,想起了將軍府。大雪覆蓋著的秋千,窗外“吱吱”作響的樹丫…還有母親的笑容,如園子裏盛開的紅梅,嬌豔欲滴。

遠處傳來一聲樹枝斷裂的聲音,我低頭看去,然後就看到了大雪中傲然站立的若言。雪花紛紛揚揚的落滿他的頭發,他單薄的風衣上。我拿了傘,走下竹樓,走到他的身邊,我問他:“冷嗎?”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漠然離開了。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大喊著:“若言哥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的身子在大雪裏微微顫抖。我心裏有些隱隱的難過。這就是是唯一一個陪伴在我身邊,陪我一起在這靈鷲山裏長大的人。

八年之後,當初那個血性冰冷的若言已經成為了我漫長生命裏最疼愛我的人。我站在靈柩山裏,麵對著靈鷲山裏盛開的桃花時,我突然淚流滿麵。當年我離開家的時候還隻是個孩子,而現在,卻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還擁有和我母親一樣傾城的容顏。在我的記憶裏,關於母親的回憶就隻剩下那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和那個大雪彌漫的日子了。母親站在大雪紛揚的園子裏,站在盛開的梅花樹下,嘴角含笑,等著出征歸來的父親。所有的記憶都停頓在了梅花樹下,母親的豔麗的身影上。

我問師傅,我為什麼會在靈鷲山裏,我的母親又去了哪裏?每次問起,師傅隻是搖頭。他微微泛起的笑容裏卻是掩蓋不住的無奈和悲傷。慢慢的我也就接受了在靈鷲山裏的生活,開始淡忘掉了將軍府裏的日子,開始淡忘掉了自己還有一個家。卻始終無法忘記大雪紛紛裏,母親溫暖的微笑。她寵溺的柔了柔我墨色的長發,她說,顏兒,真希望你永遠都不要長大。我天真的笑著,捧著母親的臉,一臉的天真,娘,等顏兒長大了就可以陪你和爹爹一起騎馬了啊!多年之後,我們卻已彼此天涯。

我成年那日,師傅將他隨身多年的七星卦傳給了我,神情有些憂傷,“本門信物本是一塊世間僅有的紫玉,卻已在多年之前遺失於山下。如今師傅隻有將這七星掛傳給你,作為本門的信物了。”我接過七星卦,用它為我的未來卜了第一支卦象。淩亂的卦象裏,我看到了蒼生,看到了天下,卻惟獨沒有看到關於我的任何一個景象。我不解的望向一旁的師傅。師傅看著七星卦,久久不語。遠處的若言,緊握著他父親傳給他的八卦劍,望著天上的繁星,微微的出神。靈鷲山裏,前所未有的安靜。那些夜半裏嚎叫的狼群,那些雜草裏鳴叫的蛐蛐,都變得安靜了起來。萬物在這一刹那像是都靜止了一般,這場安靜裏,我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師傅轉身離開的背影有些淡淡的悲傷,他說,柏顏,這就是你的宿命,是無法更改的一場浩劫。大風灌滿了若言白色的袍子,淩亂的發絲覆蓋在他菱角分明的臉頰上,卻還是沒能遮擋住他眼角落下的淚水。我第一次看見若言落淚,為我落淚的樣子,我心裏是即溫暖又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