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半的高考,還沒怎麼咂過味兒來,就收場了。
蘭花直接往家裏趕,八斤的花被,一縫就要四床,她媽一個人是鋪展不開的,非得兩個人從兩頭扯了,整個鋪平到炕上,從兩角一針針地納。
跟她媽說買現成的棉胎,她媽非要買了棉花自己絮。
她媽說是不放心人家做的棉胎,她知道她媽其實是舍不得那錢。
便由著她媽,跟她媽一起,在大太陽底下,把棉花一層層地撕散一層層地鋪上,拿了柳條一層層地敲打,棉絮子隨著柳條輕輕地揚起,沾在了他媽的眼眉上,她瞅著她媽說:“白眉大俠。”
她媽也不惱,樂嗬嗬道:“我還白毛女哪。”
紅紅也過來幫忙,在炕邊上一扯一捋,拿針先別出邊線,再回過頭一針針地縫,活兒利索地蘭花媽也羨慕。
她做了活,自顧自地說:“俺媽去的早,小時候最怕的是這拆洗縫,實在是做不來。俺家有一床厚被子,縫了兩年也沒縫周全,不會使巧呀,針頭沒幾下就斷了,全擱在燈油瓶子裏,積了厚厚的一層針頭。”
她媽嘖嘖惋惜兩句:“這沒娘疼的閨女……”,便對紅紅親近了不少。
那邊,房子開始上大梁了,四鄰的人都來看熱鬧。
蘭花爸非要跟旺旺他們一起做了這力氣活,咬牙咧嘴地拴了繩子吊上去,下麵的鞭炮劈裏啪啦響起來,蘭花取出早已備好的糖果,當場撒了。
孩子們等的就是這時候,撅著屁股抵著頭搶,眾人便哈哈地笑,要的就是這熱鬧勁,日益興隆的氣象麼。
紅紅她爹也來看了,前後轉悠了一圈,吐了一個字:“中!”
紅花緞子麵的大被子縫好了,全掛在院子裏供人觀瞻,串門的必要仔細摸了捶了聞了,末了再嘖嘖歎幾句說:“麵料好,裏子好,做工好。”
她媽定是要滿意地露出牙花花來,非要讓人家坐了再坐。
接下來,要烙四兩重的媳婦兒餅。
三兩半的麵,放了豬肉、打了雞蛋、擱了白糖,每個要足四兩。
這一烙,便是要烙了幾個周去,又細分了許多種:炕頭餅、上轎餅、壓箱餅、還有鍋沿兒般大的墩底。
要頭天晚上打了酵子,醒了麵,這酵子可不是一般的酵子,隻有蘭花她三奶家的最好,蘭花媽早就跟她三奶打好了招呼,許了她三奶兩把雞蛋,才換來了幾十個小玉米餅子似的酵母。
這酵母看起來也是與一般無二,隻是氣味更過於酸臭,蘭花掩了鼻子,看她媽一個個聞了道“好酵母”,再拿起來端量,實在是想不到能烙出多鬆軟可口的餅子來。
第二天一大早,她媽把炕頭上捂著的麵盆一揭開,麵鬆軟軟地漲出來。
剜出一塊咂巴一下,說:“起了。”
便把炕被一卷,把半張炕大的麵板抬上來,撒了麵粉,使了大力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