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十分妖冶的女人。

從宛昭儀進門後,屋外的雷聲轟鳴則變得更加響亮。高縈紆一邊哭喊,一邊緊盯著眼前的女人,那個風頭正盛,錦紅繡袍的女人。宛昭儀娉婷地靠近床邊,看到床上的血跡竟與自己的大紅宮裝一般的耀眼刺目,不由冷冷的笑著看著床上麵色慘白的高縈紆,歎道:“皇後啊,皇後,本宮竟不曾想到,你也會有今日這般時候。”

高縈紆雙眼絕望,叫喊淒厲:“你……你若傷害我的孩子,定會……會不得好死!”

宛昭儀看到高縈紆因分娩痛苦與仇恨的絕望而慘無人色的臉,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悲慟。她閉上眼睛搖了搖頭,自己怎會為這個朝思暮想想要除掉的女人感到憐憫?她應該高興的。想到這兒,她伸出修長的保養的極好的手,用力鉗住高縈紆尖瘦的下巴,眼中滿是不屑與幸災樂禍:“中了冷霜,竟然挺到現在還沒有流產。高皇後,看來老天都在庇佑你。”

“不過,”宛昭儀迎上高縈紆痛苦的目光,惋惜似地搖了搖頭,“等你把孩子生下來後,也是死路一條了。你如果覺得冤枉,死後便來找我吧。”說著說著,宛昭儀忽然就笑了,笑中的淒涼,是高縈紆看不懂的。

一個後宮爭寵的女人,達成了目的,應該高興才對。

除非,她並不是為了爭寵。

“你聽聽這冬天裏的雷聲,”高縈紆閉上了雙眼,她覺得自己已經精疲力竭,“連老天都在控述你,宛昭儀,我不管你為了達成什麼目的,但是背叛西昭的人,結果就是死路一條,我勸你還是盡早收手吧。”

“收手?你以為,我還受得了手嗎?”宛昭儀狠絕一笑,背叛了那個人,依舊是死路一條,“你放心吧,我一定讓你的孩兒過的好好的。”後麵三個字,宛昭儀咬的極重,想起即將出生的孩子,和遠在渭清宮的那個兒子,高縈紆的臉變得更加蒼白。

半個時辰後,孩子響亮的啼哭,震動了整個破舊的宮殿。

“竟是個女孩兒……”宛昭儀懷抱女嬰,嘴裏喃喃。她轉身望了高縈紆一眼,便抱著孩子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宛昭儀抱著嬰孩,靜靜地走在雨中,回想著剛才的一切。

高縈紆,你是何其幸運,那個人,他就算是把你軟禁與此,也依舊停止不了對於你的愛。你可知,午夜夢回,我也會彷徨,我背後的那個人,我深愛的那個人,對於我的感情,永遠不及愛你的那個人的一分。

高縈紆,你可知,如果可以,我寧願今晚躺在那裏的人,是我。

室內,高縈紆一室的哭喊,淹沒在了風蕭雨瑟之中。

然而,一個時辰後,破舊的宮殿,再次響起了響亮的啼哭……

宮殿內,滿室滿床都是鮮血。

“還我孩子……”高縈紆絕望悲涼的眼睛漸漸空洞,“報……仇……”

景宇十四年冬,天降奇雷,皇後高氏於穎宮誕下一女,而其自身不幸血崩而亡。

次日,娟妃之長子,即二皇子顧琰淵於起兵造反,於耀坤宮弑帝,並追殺其六弟,即高皇後之長子顧琰旻。六皇子攜其幼妹出逃,爾後音訊全無。

與此同時,先皇寵妃宛昭儀之屍首,於其宮殿被宮娥發現,仵作鑒定為自縊身亡。

景宇十四年的冬天,為史書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以至於後世的人們讀到此處時,也不免唏噓,那個群雄爭霸的年代,就此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