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漫長而孤寂的子夜半刻。點點星火升起,瞬間卻又被黑暗吞噬。
清冷宮殿之中,幾個職位較高的宮女宦官侍衛守在殿外。而裏麵一簾由粒粒美玉珠子穿成的幕簾隔住了那張巨大而富華的紫彩屏障。再往後一點,是用金玉砌成的軟榻。
軟香暖玉摟入懷中,一襲明黃色華服的男子淺淺地笑著,眸光卻是比誰都深邃清醒。
粉衣女子衣衫半敞,那一雙魅惑的狐狸眼悠悠地轉動著,她麵潮未退,卻急急掙脫男子溫熱的懷抱,提袖指指一旁那盤下到一半的棋盤,嬌嗔道:“王上,這棋還未下完呢。”
“那便依了你的意思,繼續下吧。”夜星夏鬆開女子的衣襟,明黃色的長衣微敞,露出結實的胸膛,也不稍微整理便拈起一顆瑪瑙黑子,掂在掌間,看著女子拾起一顆白玉棋子。
“王上可曾記得雙元皇朝?”女子也不忌諱,挑起細眉,纖指滑動,輕輕擋住夜星夏黑子的去處。
“朕記得,大金一族不正是雙元皇朝後裔麼。”夜星夏別有深意地看了女子一眼,玉指執棋也不顧眼前黑子危機,隻徐徐落棋。
女子“哼”了一聲,啪的一聲落白子,繼續堵住夜星夏黑子的路,恨恨道:“前朝餘孽,舊日雙元皇朝公主,月妖嬈還藏在北夜朝內,有如此內患。王上可真能忍得!”
“錦堯,既然她是藏,那便證明她沒有力量與朕作對。你,言重了。”夜星夏輕輕緩緩地綻開一抹笑,端起一旁正冒著嫋嫋白霧的香茗淺嚐一口,淺淺淡淡的霧中,幽深難測的瞳眸正閃著幽幽的冷光。
女子不甘地咬緊紅唇,卻不敢在夜星夏麵前發作脾氣,隻得悶悶甩袖將氣憤發在棋盤上絲毫不給夜星夏挽救的餘地。反觀夜星夏卻麵無波瀾,一步一步布著棋局。
“你輸了。”夜星夏攏攏衣領,棋盤已定,黑子為勝裹住白棋不得動彈。他下榻赤足走下冰涼的地上,推開窗欞,任涼風卷著寒冷刮著臉龐,他的眼神卻眺望著城牆外的草原。一線火光從西邊冉冉點起,星火燎原般。他滿意地眯著眸子,撐著窗台,看了幾瞬便收回了目光,側過身,卻看見抬起頭來,剛剛還盛著美意如今卻隻有滿目恨意的錦堯。
“夜星夏!是我大金一族通風報信才有如今的北夜王朝,豈料你當初許諾我們大金一族永世富貴如今卻快被大火滅為灰燼!”錦堯瞪圓了眸子,一把推倒水晶棋枰,一時間白棋黑子散落在地,她眼中怒火燃起。
“當初叛朝之族,如何歸依我北夜王朝豈有安好心?”夜星夏站立在遠夜中,話音冷冷的。
錦堯的心驀地冷下來,他做的不過是一個比較理智的君王所會做的事罷了,且當初若不是大金一族沒有打倒雙元皇朝的力量又豈會找到他?說到底,大金一族還是對那張亮燦燦的皇位有著覬覦之心的。轉念如此一想,錦堯恨恨地咬著銀牙,狠下心來,“想知道月妖嬈藏在哪裏麼?我猜你找她很久了。以及,那個孩子。”
夜星夏一刹那間晃了神,含著抹冷笑負手看她:“素聞大金一朝與西妖皇朝私交甚好,朕最近倒對那些甚奇術較感興趣呢。”
錦堯別過臉,不說話,那可是他們一族的至寶。父親曾親自吩咐,若是大金一族滅了,那讓它們陪葬也比被別人搶走的好。
夜星夏點燃火折子,吹滅後再點燃,點燃後再吹滅……一次次周而複始,他側過臉挑著橫眉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她已是逃不掉的甕中之鱉。
“你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你不會和你們家族一樣蠢。”夜星夏輕輕地開了口,聲音低沉而迷人。但卻讓錦堯冷得瑟瑟發抖。
“那些東西,藏在西妖皇朝慕家府邸裏麵的。”許久過後,錦堯開了口。
“很好。”夜星夏點點頭,抬頭便看到大將軍夏侯玉守在門外,瞟了幾眼那些貼身宮女們便急急和夏侯玉出了宮門。
待夜星夏出門過後,錦堯癱倒下來,滿身的冷汗,心也在一瞬間裏歸了位。隻是,暫時的。接下來的滿城風雨血腥,她族人的命運便終止在了夜星夏的手裏。往後,定不會再有安寧了吧。她歎口氣,累得昏睡了過去……
天承朝滿新,夜定初月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