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柱香煙縈繞。
我便開始撫琴。
這初春時節,我是最喜歡的了。
無炎熱,也無寒冷。
不過我倒是最喜歡冬天裏的莫淵湖。
有煙霧繚繞,平如明鏡。湖水透藍,像天空的影子,有時打個哈欠貪玩的跑到人間來。
我就常常跑到莫淵湖邊上看星星,看月亮,看人間一切醜態。莫淵湖的岸上長有很多很多天藍色的小花,跟湖水一樣的藍。
所以爹爹就給我取了一個這樣的名字——冷涼月。
涼月,就是冬天裏莫淵湖,冬天裏月亮的倒影。一樣冷冷清清。
沒有世俗瓜葛,沒有情愁愛恨。
我隻有在傍晚的時候才可以聽爹爹說說外麵的事情,比如誰誰誰又拿到了武林盟主之位,誰誰誰又戰火再起,哪裏又血流成河。
天真的我每到這時也不再過問。
閃著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爹爹會笑著拍我的腦袋,涼月真可愛。
止住思緒,繼續撫琴。
淡淡的憂傷從我的琴聲裏靜靜淌過。無聲,連我自己也沒有發現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憂傷,或許是喧鬧的凡塵,或許是華音閣女兒的身份讓我心慌。
那種感覺,很不好。至少我不喜歡。
琴音一聲醉生夢死。
凡事皆飄飄然。
直到我的手彈痛了,琴彈斷了。
我也沒有停止,我像是在完成我自己的使命,在追求某一種東西。
那或許是我畢生的信念。需要我用一輩子來追,來完成。
然而又是那樣的虛無縹緲,是隱在暗夜的星。
我覺得我無力再追。
我累了。
琴弦再一次被彈斷,這一次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刻骨的痛,由指間到神經,從不停斷。
門忽然被踢開。
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眉一皺,我抓緊了琴下暗格中的短劍。
進來幾十個陌生人,他們無一不拿兵器。並不是很鹵莽,但也絕對不是文質彬彬之人。
我不說話,隻是驚厄地瞪大雙眼。
為首的人開口了,小妹妹,你的家人全死了,不如你也下去看看他們吧。
又有人搭話,對啊,也讓你死得明白點,我們是摘星樓的人。
我心裏猛地一揪,昏黃鋪天蓋地而來。
可指間的疼痛卻更加灼傷。
噙住淚水,我努力克製自己的情感。
瘦子上來把刀往桌上一擱,大吼,說!你是不是和你的家人一樣怕死!他娘的,死活也不說有你這麼一美人胚子!
大刀在桌上發著冷咧的寒光,與瘦子凶惡的嘴臉比起來更讓人害怕。
握緊了手中的短劍,我很嘹亮並清晰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我——不——怕。
寂寥的房間久久回響著我的那句話。
仿佛一陣驚雷將眾人所有心牢劈破。安靜了一陣子,隨之是更加囂張的燦笑。
哈哈,就憑你?你家人都死在我們的手上了,知道嗎?小丫頭?
那又怎樣?
淡淡的一句。
嘴角上揚。
沒有人知道此時我在想什麼,甚至我自己也覺得我的想法很惡劣。
然後就是淩厲的刀風。
小刀上沾著瘦子鮮紅的血。
很媚。
我覺得我喜歡那種顏色。
或許我家一百零三口人死時也是這樣。
鮮血刹時全部噴到我一塵不染的衣服上。
我就這樣用祖傳的小刀輕而義舉的結束了一個人的生命。
一眨不眨。
胖子一看,一股怒火瞬間燃起,操起大刀向少女揮來。
連他的臉也因為惱怒漲得通紅。
一眨不眨。
白衣少女如星空般璀璨的眸子蓋上眼簾。
我。
不……怕。
*
桂花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