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阮小喜愣在了那裏,什麼狀況?這位仁兄在說什麼?他不至於以為,自己是因為白沙的死而難過吧?是,白沙死了,她確實很難過,因為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舍身救她,更沒有想到,在他的心裏,對她,居然還有真情意,她曾經對他感情萌動,可是,那也隻是萌動而已,她鬱鬱寡歡,不是因為白沙死了,而是因為……
\t罷了,不說也罷!說了,雙方反而尷尬,人家數次救他,不求回報,更沒有要她以身相許,可是,如果她非要以身相許,那反而會給別人帶來煩惱,罷了,罷了!
\t阮小喜歎息一聲,說:“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多愁善感,我會好好的!”
\t“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楚青語終於又露出安心的笑容,“今年雪多天冷,薔薇園那裏空曠風大,你平日裏還是少去為宜,若是覺得悶,便跟我說,我可以陪你出去走一走。”
\t“不用,你事多,我若想出去,讓玉姝陪我就好了。”阮小喜婉拒,既然他都喚她妹妹了,她也不能再跟他暖昧不清,讓人看笑話。
\t楚青語倒好像沒料到自己會被拒絕,愣了又愣,隨即又笑說:“那也好,隻是,需要什麼,千萬不要不好意思張口,我既然喚你一聲妹妹,自然是要把你當自己的親妹子待,你若是仍覺得隔著一層,反倒生分了。”
\t阮小喜隻是保持著臉上僵硬的笑容,生分?他們兩人如今可不是生分得很?
\t她坐在那裏不想再說話,隻是覺得好滑稽,事情怎麼可以是這個樣子呢?那時他以為她愛白沙,天天虐待她,現在白沙都死了,他又以為她還在懷念白沙,天天又用這麼客套的聲音,這麼哥哥妹妹的稱呼來嘔吐她,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腦子呀?
\t唉,說他沒腦子吧,其實他聰明的很,可是,若說他有腦子,他怎麼就看不出來,自己喜歡的人,從來就不是白沙,而是他呢?
\t算了,其實他說不定也是知道的,隻是不想說穿罷了,既然不說穿,定然就是不喜歡她,不想接受她的這份情意而已。
\t這樣一想,更覺得索然無味,隻是低著頭絞著自己的手指。
\t楚青語見她不說話,當下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隻是呆呆的看著她頭頂,阮小喜見他站在那裏半晌沒有走,便抬頭問:“你還有什麼事嗎?”
\t“呃,沒有,沒有,我隻是……我隻是看看,你這屋子裏還缺什麼東西,讓下人給你送來。”楚青語說完,在屋子裏轉了一圈,“這被子,會不會薄?你夜裏睡覺時,冷不冷?”
\t阮小喜搖頭。
\t“那,那這小手爐,用起來怎麼樣?還暖和不?”他又問。
\t阮小喜點頭。
\t“那,那……你要不要吃什麼水果?冬天了,氣候太幹燥了,多吃點水果,比較好。”楚青語純粹是沒話找話,阮小喜不再點頭也不再搖頭,直直的看向他。
\t“青語哥哥,你到底有什麼事?直說就是,你剛才還說,我們是兄妹,有些事要說就說,不需要拐彎抹角的。”
“呃,我真的沒什麼事,隻是呢,怕你住不習慣而已。”
“我怎麼可能住不習慣?我不是第一天住在這裏。”阮小喜有些無奈的回答。
\t“是,是,你不是第一天住在這裏,你都住了,快一年了。”楚青語猛地想起過去的那些事,一幕幕的自眼前滑過,隻是如今想來,有著說不出的惆悵和難過。
\t他狼狽的轉過身去,“我還有事,先去了,有空再來看你。”楚青語也在笑,笑得有些假,一轉身出了門,卻一頭撞在門框上,咚的一聲,他跐牙咧嘴的摸著自己的頭,那樣子倒是滑稽可笑,阮小喜不由笑出了聲,說:“你怎麼也不小心些,這虧得沒撞到鼻子,不然破了相,把那麼好看的鼻子撞歪了,可怎麼好?”
\t楚青語捂著頭,呆呆的看她,見他那麼直愣愣的盯著她看,阮小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抹了一把自己的臉,含笑問:“怎麼了?我臉上有灰?”
\t楚青語慌張的搖頭,“不是,隻是,好久沒見到你笑得這麼開心,倒讓我忍不住想再撞一下。”這話若是他嘻皮笑臉的來說,她倒還不覺得什麼,頂多罵他貧,可是他說這話時神情仍是癡癡呆呆的,竟是說不出的認真,阮小喜心中一緊,垂首說:“你撞傻了?”
\t半天得不到回音,她抬起頭來,楚青語卻不知又想到了什麼,人還在這裏,魂卻好像飛走了,她走上去,拿開他的手,去看他被撞的額頭,邊看邊說:“該不會真的撞傻了吧?”
\t“沒……沒有。”楚青語竟然結巴起來,爾後慌張的跑開了。
\t閑來無事,阮小喜便和玉姝去逛街。
\t因為臨近新年,街上熱鬧非凡,各式商品琳琅滿目,而那些玩雜耍的,賣藝的,說書的,唱小曲的,也都全冒了出來,一時間吹拉彈唱加吆喝,真是好不熱鬧,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居然還有一個賣身葬父的。
\t這種事情,其實原本淒慘的很,因為一個姑娘家,孤苦無依的又死了父親,沒錢安葬,隻得將一已清白出賣,實在是人間最最悲苦之事,眼見那姑娘哭得淒慘無比,惹得阮小喜身邊的玉姝也一個勁兒的抹眼淚,可是阮小喜卻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t“小喜,你……真是個壞心眼的丫頭,沒看人家姑娘有多可憐嗎?”玉姝皺著眉,噘著嘴,譴責阮小喜的狠心。
\t阮小喜並不答話,那姑娘麵前圍了一圈的人,好人壞人都有,好人陪著流一把辛酸淚,壞人嘛,自然流一把口水,因為那姑娘長得實在是水靈,但阮小喜是女人,自然對那姑娘不感興趣,阮小喜曾經是仵作,最感興趣的,當然是屍體。
\t她蹲在那草席卷著的屍體旁細細的觀察了一會兒,然後從地上撿了根草棒,在那個死屍的腳心慢慢的撓起來。
\t那個屍體沒有什麼反應,於是她又更加耐心的撓,更加更加耐心的撓,玉姝看到了,拉她的手,低低的叫:“小喜,你在做什麼?”
\t阮小喜抬起頭,原來此時圍觀的好人們不再看那個姑娘,反而開始對她指點起來。
\t“這個公子,死者為大,你沒事在那裏撓人家死心的腳心幹嘛?真是大不敬!”
\t“對的,對的,這位公子,你若是能幫就幫點,我瞧著你也算是衣著華貴,若是不能幫嘛,也不要欺負人家嘛,人家已經夠可憐的了。”
\t……
\t阮小喜抬頭對著眾人笑了笑,手中卻是不停,這時,隻見草席猛地一翻,一個人直直的坐了起來,揪著阮小喜的衣服破口大罵,“你這個混蛋,撓我的腳心幹什麼?”
\t眾人驚呼一聲作鳥獸散,還有人尖聲叫著,“不好了,炸屍了,炸屍了!”
\t阮小喜嘟嚷著,“炸什麼屍?他根本就沒死好不好?”
\t但人群散得太快,沒人聽見她的話,那個屍體揪住她就打,邊打還邊罵,“臭小子,我叫你壞我的事!”
\t他那拳頭還沒掄下去,被突如其來的一隻手擋住了,阮小喜抬起頭來,卻是一個風度翩翩的濁世佳公子。
\t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這男人長得確實好看,猛一看上去,倒是比楚青語還好看,那美男子衝她微微一笑,又對那個屍體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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