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見桐城(1 / 2)

大陸南方向來水豐土沃,自然山靈草美,隱居之人的草舍也因此多是依山傍水而建,而凡事總有個例外之數。

南方最大的城市渠城坐落南方主水道之上,也因此得名,在距渠城東邊不足千裏,是一處沒有秀山也沒柔水,除了一片似乎占地不小的梧桐樹林,硬是找不出一點能讓人覺得有些許生機的地方,也因此這裏鮮有人跡。我所說的例外之數便在這裏。

梧桐樹林入林不足百步,有一方圓八丈的空地,空地當中有一居極簡易的木屋,乃至木屋木材上的枝椏枯葉都未曾清理幹淨,木屋前有一青石堆磊的小井,周圍盡是濕綠的苔蘚,這片空地的雜草之上,被踩出了兩條路徑,一條從木屋門口到小井,一條從門口延伸到更深處的樹林當中。

這木屋主人名叫餘存清,也就是那個例外之數,但是故事的主角卻不是他,而是曾為他膝下一子的人,名為幼桐。從頭說起,這餘存清本是渠城外一小鎮的文墨先生,靠賣些筆墨紙硯賺些碎銀子養家,現今年紀近三十五,妻子早些年懷胎時不慎跌入河中,待被人救上來時已經沒了氣息,一屍兩命著實可憐,自此餘存清隻身一人沒有再娶,筆墨攤子也不再開,隻偶爾替人寫寫對子書幾封信換些米錢油錢得以飽腹。

餘夫人去世後半年,有一日,餘存清一位朋友送了他一套茶具,說是用上了年份的梧桐木雕琢而製成的,餘存清本也算是雅士,就用茶具泡了家裏剩下不多的茶餅,滿滿足足的飲了幾杯,竟有些微醺了,時至正午,陽光不強烈卻溫暖,餘存清便在自家院子躺椅上眯盹了個午覺。一切也從這個午覺事起。

餘存清做了個夢。

夢裏他去世的妻子有些急切地叫著他名字。“存清,存清,快去找我們的兒子。”餘夫人滿臉淚痕地說著。餘夫人去世時已經是五個月的身孕,小腹明顯凸起,而眼前餘夫人卻是腹部平坦,餘存清當下驚道:“我們的兒子不是隨你一起去了嗎,這是怎麼回事?”餘夫人卻沒有答話,隻一味哭訴著“快去找我們的兒子”、“他在梧桐樹林裏”、“快去找幼桐”,說著餘夫人便渙散成點點光亮消失了。

餘存清的白日怪夢也醒了,但是他卻清清楚楚記住了兒子、梧桐樹林。突然驚覺方前得到的茶具便是梧桐木製的,便立即動身前去找他那位朋友,欲詢問梧桐木從何而來。這也才讓餘存清知道了梧桐樹林這個地方。

當時餘存清一人趕到梧桐樹林,便不管不顧的一頭紮了進去,入得了梧桐樹林深處,不知怎麼拐著彎,越過了一棵梧桐樹之後卻突然眼前開闊,一條四馬寬的大道通向一座古城,城門樓高約十丈,城樓左右兩端各自生長著一棵梧桐,竟遠超城樓的高度,城樓中央的牌匾背景畫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玄鳥,其上赫然上書——桐城。

這桐城,並未出現在曆史記載中,但是在民間茶坊之間卻有一些傳言,大多是說桐城乃鳳凰棲居地,桐城裏的人都被稱為鳳凰遺民,而這些遺民最大的神奇之處是無生無死,每年都會有老去將死的人入得桐城中央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中,第二年便會有一嬰孩在梧桐樹中啼哭,這也使得遺民人數從未增減。

餘存清也是聽過這些個傳言的,但總歸是覺得太過荒誕,便也隻是當做口耳相傳妄加渲染了的酒後昏話了。

餘存清當即就呆了,不知緣由頗覺怪誕,但是一想到夢中夫人哭泣的臉和那似乎真的還在世的兒子,卻也顧不得了,抬腳便朝桐城走去,待走到城門口,卻見著一位年近花甲卻精神矍鑠,身著一襲繡著鳳凰棲於梧桐,仰天鳴嘯圖的藍色長衫的杵著一鳳頭木製拐杖的老人。

這老人當下拐杖一橫,攔在餘存清身前,對餘存清說道:“我乃桐城暫代城主,名作趙齊。我知道你為何而來,不過礙於規矩你還是回去吧。”餘存清頓時激動道:“我兒子真的還在世嗎?他在桐城裏麵?為什麼不把他還給我,那是我兒子!”

趙齊收住拐杖,捋了捋胡須,才說道:“他是你兒子,卻也不是。他體內有玄鳥氣息,自然是鳳凰之命,這桐城是要交給他的。你和他往世為父子,如今卻已斷無半點血緣關係。”餘存清知道兒子還在世,心裏自然是異常激動,於是也顧不了太多,強行要入那桐城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