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瘟疫(下)(2 / 2)

老齊夫婦是一對老實人,加上害怕被人識破流放的身份,因此初到村子時他們幾乎是隻幹活不說話的。好在玉兒是個編故事的高手,說,老齊原本大梁國中名門望族的後代,家中世代為醫,隻是家道中落,他本人又得罪了勢利小人,才被迫帶著妻子和她這個小姨子到楚國來謀生的。原本也帶了不少的盤纏,可全被這個書呆子姐夫給弄丟了,才害得他們過得和乞丐一樣。路過此地,見這裏瘟疫肆虐。我們如此冒死救人,也是為了今後能夠東山再起。玉兒這話半真半假又合情合理村民們便也信以為真了。

因聽說他們來自名門望族,村裏人更是對他們畢恭畢敬了。玉兒從未受到過如此尊重,因此幹起活來也更加起勁了。親自將熬好的藥一碗一碗地端給那些病重不能行走的病人,看著他們喝下去。不時有人和她搭話,誇他們心善藥好之類的。玉兒當然不會謙虛,繼續吹捧老齊,說他是孫思鳥兒的徒弟,華佗的的師弟,醫術如何如何了得。老齊也在幫著大家分藥,聽她如此不靠譜地吹噓,羞得滿臉通紅如同煮熟的螃蟹。他也曾經試著扯開話題,可隻要有人一提,玉兒就又會喋喋不休地大吹特吹。村裏有個滿頭白發的老學究也聽不下去了,攔住玉兒試探地問道,“玉姑娘也是杏林中人嗎?”玉兒眨眨眼睛,疑惑地反問道,“杏林?什麼杏?”不過聰明的她馬上意識到這“杏林”二字一定與醫藥有關。老學究見她連“杏林”都不知道是什麼,便也猜出她不過是個白丁,便開始賣弄學問了,“老朽也曾讀過一兩本醫書。對於華佗,孫思邈兩位醫學大德,老朽也略一二,華佗乃是東漢時期的先人,孫思邈也是前朝……”

“噢!……”玉兒一拍腦袋,打斷了老學究的話,“是我記錯了,我記錯了!我老齊姐夫是孫思鳥兒的師弟,他提醒過我好幾次,瞧我這記性!”那老學究還想再說些什麼。

玉兒知道他再這般糾纏下去,自己一定露餡,於是端起藥義正言辭地對他說,“老爺爺您先喝藥,養好了身體咱們慢慢聊!”說著將藥碗遞到了老學究的嘴邊。老頭咕咚咚喝下一碗藥,苦得張不開嘴,玉兒趁機逃了出來。

剛剛老齊也拄著棍兒端著藥碗四處發藥,聽到了老學究與玉兒的對話,臉又紅得像隻熟蟹,端著藥碗又回來了,將碗重重地放在灶台上,人則回到了旁邊的棚子裏,一頭躺在草鋪上生氣。浣娘見了,趕忙追進來問他這是怎麼了。他抬頭朝著玉兒的方向呶呶嘴,搖著頭說道,“不學無術,厚顏無恥!”浣娘一聽便笑了,低聲責備道,“她說她的,自有她的道理。你製你的藥,不聽也就是了,再說真的理論起來,你也不見得說得過她!”雖是責備,但浣娘的聲音卻溫柔似水,說得老齊無言以對,想了想便又默默地熬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