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
火車在停車站緩緩停下,我背著巨大的背包,在擁擠的人流中擠下車門。
臨江,這個闊別已久的城市,我回來了。
走在青石板的馬路邊,有一種神聖的液體突然就漫上眼角。以前,一群女孩就是這樣走在路上,瘋子般的喊著“唧唧複唧唧。”一群陽光的青少年也就是這樣歡笑著跑過,拍著肩膀吼著“兄弟。”
一切好似昨天就發生過,但回首看去,卻隻能停留在夢裏。
微風拂來,我抬起頭,晨光中迎麵走來一個高大的男生,我微微一怔,這個人這樣熟悉,卻不知道在哪裏見過。
與他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清清楚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我停住腳步,難以置信地轉過身,卻見那男生已經含笑地麵對著我。
他輕聲說道:“武墨。”
時光倒轉,一切都回到了從前,我看著他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起來。
“塵哥……”
坐在酒吧裏,我嫻熟地夾著煙吞雲吐霧,塵哥在一旁已經是看呆了,他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武墨,這些年你都經曆了什麼。”
我笑了。
“追逐我的夢想。”
“那還真符合你的性格。武墨,你還是一點也沒變。”
“是啊,如果我變了,誰還把你當最好的兄弟……”
說完這句話,我們都沉默了。那些年,那些事,依舊清晰的印在我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我轉過頭,看天。
那時,我們14歲。
14歲的天空,僅僅是淡淡的雲,輕輕的風,沒有成熟。
“尼瑪這教官太坑爹了!”王憶笙在我耳邊不滿地抱怨。
“淡定。”我白了她一眼。
那一年,我們剛剛踏入初中的大門,首先迎來的是殘酷的軍訓,高年級的學姐在背地裏提醒:“嘿,小心被曬成煤炭。”
別的女同學驚得花容失色,買了一大堆防曬霜,唯獨我依舊我行我素,偶爾調侃一下教官。
教官名叫鮑歡喜,我和幾個男生圍在他身邊,說:“鮑歡喜,你也太狠了吧。”
教官通常都是無奈地一笑,伸出雙手像轟小雞似的把我們轟走,其他女同胞們在旁邊笑得前仰後合。
“武墨,你簡直就不是女的。”一個男生大聲對我喊道。
我認得他,他是李彥塵。我衝他揚齒一笑:“怎麼?嫉妒哥的帥氣了?”
他無語了,瞟了我一眼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記,住,你,了。”
“必須的!”我笑得更燦爛了。
臨近軍訓比賽的那一段時間,教官越來越嚴格了,訓練也越來越殘酷,偷懶難免是少不了的。一次練正步走的時候,我夾在同學中間,偷偷停下來,伸了個懶腰,沒想到教官正好瞟到了我的小動作,我趕緊收起手,裝模作樣地走了幾步,沒想到就這幾步被教官看上了。
教官指著我大吼:“這位女同學,出列!”
我戰戰兢兢地走出來,等著挨批評,沒想到教官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這位同學走得不錯,比體委走得還好,現在,你倆來比試一下,就當給同學們休息一下。”
同學們開始起哄,我傻了,心裏狂嚎:臥槽鮑歡喜你玩我呢!我平複了下心情,轉頭看向體委——魏騰。
這個名字讓我記憶尤為深刻,因為剛開學點名的時候,老師突然喊出“胃疼”,然後一個同學起來說到,全班都瘋了。
現在,這個胃疼體委正一臉挑釁地看著我,我看著他那嘚瑟樣,準備削一削他的氣焰。
“好啊好啊。”我笑著對教官說。
於是,我們就在操場上擺起了擂台,我和魏騰一起挺著胸膛仰著頭威武地正步走,本來這場麵很喜慶的,但同學們一個都沒有笑的,因為他們已經看呆了。
我昂首踏著正步,精神抖擻,和旁邊的魏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不看臉的話,可能會把我當成男生,把魏騰當作柔弱的小女生。
事後,別的同學悄悄問過我:“怎麼你走起來比男人還男人。”
教官看了我倆的正步走後喜笑顏開,他大聲宣布,以後由我當體委。
魏騰的臉瞬時就黑了。
我走過去,一臉悲壯的說:“魏騰兄,一路走好。”
這一天就在魏騰咬牙切齒的表情和同學們的大笑中過去了。魏騰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家,我趴在自己的臥室中暗自竊喜,教官和同誌們談論著各自班裏的事,一切如舊。
但就在這一天,主宰我們命運的羅盤,慢慢地轉開了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