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媽媽看著臉色更加蒼白的女兒,突然也意識到了什麼,慢慢地鬆開了手。她的腦海裏想著杜亦君的話,手臂又不受控製地垂下來,輕輕地撫摸著女兒削瘦的麵頰:“他跟我說的都是真的嗎?在德國的時候,那個混蛋教授…”她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她仿佛聽到自己當年在電話裏歇斯底裏地對孩子說:“再苦再難也不要回來,回來就一定是給我和你爸爭光露臉。我和你爸這一輩子吃得苦太多了,都是為了你,你一定要給爸媽爭氣。”
“薇薇,爸媽不需要你回來看我們,你在學校裏要好好讀書,你爸等著你光宗耀祖。”
這一刻,親情好像通過某個時光的隧道穿越而至,許薇薇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重新被母愛輕輕地撫慰著,巨大的溫暖包圍在她的身上。再也沒有沉重的感恩戴德,再也不用拿金錢去彌補去交換。隻是一個孩子對母親天經地義地不講理和任性。
沈慕白沒有走進去,他知道許薇薇這一生中最缺失的就是父愛和母愛。小時候,他曾替許叔叔扮演過保護她的角色,可是母親呢,母親的角色如果沒有今天,在她的一生中或許會永遠缺失,哪怕她自己也成了一個母親。
甚至他想起,初一的時候第一次來月經,因為沒有人教她應該怎麼打理,她的褲子被染紅,一堆班上的壞小子用紅粉筆頭扔她,弄得她哇哇大哭。是他把校服的上衣扔給她,她裹著自己跑回了家。
初三的時候,她還長得又瘦又小,所以也沒人想起給她買內衣。夏天穿裙子的時候,她總是感覺自己像沒有穿衣服一樣,弓著背自卑到了極點。
沈慕白的眼前,浮光掠影般閃現出許薇薇從小到大成長的片段,最後定格的畫麵是:陽光下,她瘦弱的背影默默地行走著,猛然回頭,臉上流露著倔強的表情。
“慕白,你回來了?”
許薇薇有些不好意思地鬆開母親,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水。
“阿姨!”
許媽媽也看到了沈慕白,眼底多了一絲怨懟:“你這個臭小子,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沈慕白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他仿佛漫不經心地說:“對不起阿姨,我總是讓您失望!以後,不會了!”
下午的時候,曉曉從幼兒園放學像往常一樣來到醫院。桌上擺著熱情騰騰的飯菜,還有兩個保溫鍋裏煲好的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