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1 / 2)

這一場雪,到晚上下得更大了,鵝毛一般層層疊疊鋪下來,落在地上鬆鬆軟軟,一踩便是一個深深的腳印。

流寂與夙顏一道回來後便不見了蹤影,天冷,夙顏便叫侍女都退了下去,偌大的景嵐殿隻有她一人,映著滿室光輝,空洞的寧靜。

夙顏想看雪,便開了窗戶,讓燈光照出去,剛好照亮佛影樹周圍一片長長的區域。但外麵刮風下雪,窗戶一開,冷氣便都灌了進來,凍得夙顏直打哆嗦。她關上窗,裹了件鬥篷從頭遮到腳,捏著顆夜明珠出門了。

即便是夜晚,紫燁神宮也是燈火通明,完全沒必要再拿一顆夜明珠,不僅累贅,還凍手。但夙顏就是喜歡,喜歡手裏握著一團光,想照哪兒就照哪兒。

積雪漸厚,被夙顏踩得吱呀作響,雪白反著光的路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腳印。

夙顏去了藏書閣。

藏書閣頂樓暖和得很,開窗也不冷,且地勢好,即便是夜晚,也是個賞雪的好去處。夙顏從乾坤袋裏掏出一大堆零食,坐在窗邊一邊吃一邊看大雪壓鬆枝。

夙顏呆得久了,支出去的窗框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她扭著腰,上半身探出去,一隻手抓一把雪,堆在桌上擺弄著。

時間已不早了,流寂還沒有回來。

夙顏雪也玩膩了,拍拍手在書架麵前踱步,準備挑一本書來看。

很神奇的,她的目光落在書架的最高一層。這一層極空,夙顏從頭尋到尾也隻在這一層裏看到一本書。厚厚的,露出來一角,雖舊,卻很幹淨,但周圍的隔板卻布滿了灰塵。

明明翻得很勤,為何還要束之高閣?莫非是不想讓其他人看到?

除了流寂,能進入這頂樓的“其他人”,也就她一個了。

流寂不想讓她看到?

那她偏要看!

夙顏拖了把椅子,踩上去,很輕鬆便將那本書取了下來。一看封麵,深棕色,漆黑燙金滾邊的三個大字:奇異錄。

夙顏順勢靠下來,倚在椅背上翻看。

她一頁一頁地看過去,眉頭越皺越緊,直到她一個失神,厚重的書滑下去,書棱狠狠砸在腳上。一瞬間,她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渾身冰涼,如墜冰窖,連窗外凜冽的北風也及不上其十之一二。

她昏昏沉沉地將書放回原位,想,約莫是今日喝的神仙醉後勁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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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三,小年。

近幾年,神界的小年突然就變得很熱鬧。不僅男女老少齊齊出遊,更是逐漸興起了一個冰雕大賽,每年都是一個經典套路,卻又總是有新花樣。三年前,西邊一個神仙在冰雕大賽上用雪水結的冰加上織女織彩錦的顏料刻了一座栩栩如生的心上人的冰雕,成功抱得美人歸,引得無數人效仿。自此,冰雕大賽又衍生出了一項新技能:做媒。

雪已停了兩日,天放了晴,清冽的空氣,湛藍廣闊的天,夙顏狠狠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快飛起來了。

夙笑出關,司嘉鬼混多日,終於見著了人影。三人許久未曾聚過,結了伴一道去看冰雕大賽。夙顏和夙笑都是第一次去,一路上便聽著司嘉滔滔不絕地講那冰雕五顏六色,有多好看,看起來又有多好吃。

隻有夙顏在想,織女宮內顏料可否夠用,撐得起神界一年的需要嗎?

冰雕大賽在雙生湖舉辦。雙生湖是兩個湖,隔得不遠,地下一條通道相連,其間水位同漲同落,故名曰雙生。

今年神界的冬天,可謂是千裏冰封。偌大的湖麵,冰比城牆還厚,人在上麵走,如履平地。

三人出門有些晚,到雙生湖時比賽已進行了一半。一群神仙圍成一個圈,圈內不時發出些鐵錘鑿冰的聲音。人群一側已放置了幾座大大小小的冰雕,飛鳥蟲魚,什麼都有,夙顏還看見一隻紅色的兔子。

冰雕大賽這種事,聽起來新鮮,可一圈逛下來,三人都沒了興致。左不過走走看看,實在沒什麼有趣的,也沒看到傳說中的紅娘功能。

最關鍵的是,夙顏許久未曾露麵,許多神仙見了她就像見了一個帶著翅膀滿天飛的特大新聞,眼珠子盯著她一動也不動。夙顏每過一處,總能聽到幾聲竊竊私語。

有關於她和常亦楠的,也有關於流寂的,更甚者,還與天帝有關。

這真是一個全民娛樂時代。

三人什麼心情都沒了,司嘉更是聽得火冒三丈,差一點便揍人了,虧得夙笑將她攔了下來。

夙顏什麼也沒說,攏了攏身上的披風,打道回府。

三人上了岸,沿著岸邊的小路往回走。暖陽當空,夙顏沒走多遠便出了汗,也不知是熱的還是虛汗。她停下來,掏了條手帕擦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