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又見穿越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胡楓將雙手間攏成一團的雜草堆放在已彙成膝蓋高的尖垛上,臉上表情卻不現肅穆或是悲淒,盡管他也是眾多尊從清明節掃墓的人之一。這年頭,清明時節緬懷先人的愁緒早就淡了,更多是親朋老小難得收攏在一起爬爬山、嘮嘮嗑、聚聚餐的悠閑假期。鳥語花香、彩紙鞭炮、歡聲笑語,陰陽共慶,這才是普天同樂的至高境界。
拍了拍粘附在雙掌上漸顯幹裂的厚繭黃土,胡楓不由伸了伸懶腰,眼線緩緩掃視了一圈,確定滿布小墳頭四周的雜草灌木已清理一空,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身旁草堆刺鼻的泥腥味仿若一下子變得清新許多。每年清明節,遠道而來,隻為祭拜這個覆蓋著斑駁青苔的孤零零墳頭,早已是延續十幾年的習慣了。
胡楓是個孤兒,照顧他長大的老院長就安躺在幾米外的黃土下,這是老院長的家鄉,雖說老院長無子無伴,但離世後依風俗還是不得不遷回老家落葉歸根。“記得老院長的人越來越少了!”胡楓靜靜地站了好一會,眼神難隱迷茫地喃喃自語到。同一批在孤兒院長大的孩童,已經甚少人再去登陸建立在校友錄上的家族小天地了。至於胡楓發布在家族布告上一起來掃墓的信息,想來的廖廖幾個卻困於身體的殘疾,身體健全可以來的卻沒一人回應。也許曾經的夥伴都長大了吧,同一批人中年齡偏小的胡楓都已經奔三。成家立業、人倫之樂,自有各要拜的地頭,各有要顧的親人。這對曾是孤兒的人來說最是彌足珍貴的。也是視之比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唯有胡楓還是三無(無房無車無後台)單身漢。職業是教師,按說自從溫總理提出教師工資不低當地公務員的偉大號召後,教師應該也能像公務員一樣肥得流油了吧,誰知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公務員在某些把手的調控下,工資降了,津貼升了,教師在享受完好不容易跨出的一大步後,又被潛規則推回了一小步。盡管這樣,但對以前生活維持在餓不死狀態的教師來說,現在能小康無疑是天大的福音了。哪知又一個大棒砸下來――績效工資,其它教師影響不大,但可憐的胡楓杯具了,誰讓他教的是副科中的副科――技術科,教學生搞搞研究性學習或是創新設計什麼的,學校領導也沒什麼要求,隻是建議不要累了學生,分散學習精力,影響主科考試分數。合計下來就是讓你多做些文字材料應付上麵新課改檢查就好了,其它就不要多折騰。工作是輕鬆了,但工作績效係數隻能算零點八。就此到手的工資又少了四分一。
孤兒出身的胡楓對物質要求也隻是餓不暈凍不死的標準。每個月扣除最簡單的生活成本外,餘下錢在節假日會換成禮物帶回孤兒院,希望經曆著與他一樣命運的後來者生活能過得更好一點。有時胡楓也羨慕那些主科老師,懷疑自己當初報考的專業是不是錯了。在這個行當混久了,也耳濡目染了一些潛規則,像那些家裏底子不錯的學生,會受到某些老師額外的關心,電話打到學生家長那,旁敲側擊學生的一些學習狀況,自有大把銀子奉上,求觀注求補習。在一些標榜著“重點”“中心”“實驗”名頭的學校裏,關心費在學齡層越低的學校越公開普及化。胡楓會選擇報考師範院校的技術設計專業,來源於老院長的影響,兒時老院長做給孩子們的紙風箏、竹蜻蜓、草蟈蟈、布娃娃等眾多手工藝品一直是胡楓記憶裏最美好的玩具。“樹移死、人挪活。”或許胡楓有改變世界的心,卻沒有那種能力,樂觀的他倒也努力地改變自己,讓自己從平凡簡單中享受快樂,也向旁邊的人輻射著快樂。工資餘下的錢不多,胡楓開動腦筋,找到了一個小商機,教會孤兒院的孩子們製作些手工藝品,再通過網店的方式推銷出去。也許是找對了路,有這方麵的特長;也許是夜以繼日地跑遍無數論壇做宣傳的回報;也許是合理的價格、真情的投入獲得上蒼的認可吧;網店的生意是越做越好,在不乏好心人的幫助下,手工藝品甚至到了要提前訂購的熱銷程度,甚至有人要求胡楓開設一個捐款帳號。
胡楓卻是拒絕了,倒不是胡楓矯情。隻因正規渠道捐助的錢也到不了孩子們手上。不像老院長那一批在戰亂困苦幸存的孤寡老人可以視孤兒們如己出,現在的孤兒院早成了營利機構。本地身處沿海開放城市經濟的發達,孤兒院早成了政績工程和暴發戶的名利交易場。先不管是不是偽慈善,那些人捐的錢比很多人一輩子賺的錢還多卻是事實。能讓孩子們吃飽穿暖,對此胡楓倒也欣然處之。可惜也隻是能吃飽穿暖而已,想要擁有自己喜歡的玩具、書籍、零食、衣服那是不用想了,某些視孤兒院的錢為自家財產的人是不可能認同的。不過相比某些地方孤兒院的掌權人借機侵犯孤兒的身體,甚至逼迫她們出賣身體賺錢的遭遇,胡楓成長的孤兒院現在的狀況算好的。
至於捐助的錢借由胡楓的手再去落實到孩子們身上,胡楓倒不想去惹那身騷,網店上的進項可時刻有某些人專門盯著。當初在得知開網店能賺錢後,孤兒院裏馬上有人跳出來強求接手。被人拿著孩子們做脅迫,有一段時間胡楓不得不停了網店,還好那些鑽到錢眼的人,撈錢有一套,賺錢就弱了點,雖然拿著孤兒院的名頭做足苦情戲碼,開通了捐款帳號,又大幅度提高工藝品售價,可惜做的太招搖,惹得網友跳出來置疑是個騙錢陷阱,最後網店就這樣不了了之了。胡楓可以再次接手,卻也付了代價,要把賺的錢拔一半到孤兒院的帳麵上。至於胡楓為什麼傻到不會利用網絡輿論來斬斷某些黑手,了解現實潛規則的人自然明白,有些事是要和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