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說的是實話啊……唔……”唇瓣突然被江年川吻住,聽筒被置放到一邊,腦袋發懵前還能聽見老千徹底無力的歎息。
這個吻有點不一樣,他極其認真,極其……絕望。
陽光灑下來,有毛絨絨的細軟花葉在我們的身邊落下,清香襲來,那是最耐寒的羽衣甘藍,我還記得花盤很大,很漂亮。
唇上微微一麻,清冷嗓音中夾雜著淡淡的沙啞:“阿錦,你走神了。”
看過一部動畫片,記不清名字了,很沒名氣的一個片子,裏麵的男女主角也是最簡單的人設,情節不突出,畫麵不唯美,卻奇異地一直記著它了。
現在想來,原來是因為,江年川曾經說過一句話:阿錦,那個女主角和你有點像。
哪裏像呢?隻記得有一雙笑起來彎成月牙形的眼睛但終究僅是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記住了一部片子。
偏過臉,躲過他讓人窒息的吻,我的手指舒張開,又緩緩在身側握緊,恰好攥緊了一片細軟的花瓣,我似乎還可以聽見有輕輕的花瓣肌理被撚碎的聲音,有些陌生卻異常堅定的話語從我嘴裏吐出:“是打算送我走嗎?”
打算把我送到那個容家,送到那些陌生人身邊?
身下的男人似乎沒反應過來,我扯起唇角:“江年川,你是如此迫不及待想要把我送走嗎?”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終於還是因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壞了心境了,以至於會說出這樣一句無理取鬧的話了嗎?
“江年川……”手指微微蜷曲,放開手心裏早已被碾成細末的花瓣殘骸,幾乎是小心翼翼地開口了。
“阿錦。”感覺到他坐直身子,我的身體也被帶著坐起來,他說,“我會出門一趟。”
我輕輕地愣住了,他就這樣避開所有的話題,以這樣隱晦的方式告訴我,他會在這個時候走開?
繼續有些自虐地握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的肉裏,有點疼:“要多久?”
他掰開我的掌心,輕輕一翻,裹進他寬大的手掌裏,清冷的聲線一如既往:“很快。”
“那這段時間,你會把我送去哪裏?”
“容家。”
沒有遲疑,沒有解釋,他說要把我送到容家,那個據說居住著我真正親人的地方,那個陌生到讓我無法正常呼吸的地方。
我深深地吸一口氣,將手從他掌心裏掙出,撐住藤椅的扶手,摸索著下來,嘴裏隻是淡聲回應:“我不要。”
一直以來,從未設想過有這樣的一天,我們竟然會不歡而散。
不是你來我往的攻擊,不是一語不發的冷戰,而是一段極長極長的沉默後,選擇各自轉身,不麵對。
我隻是很安靜繼續走,感受逐漸遠離他的氣息,一點一點地,清冷被淡雅的花香替代。
身後沒有任何腳步聲,我感覺得到心間有滲人的涼意浸透出來,咬緊下唇,繼續往前走。
“阿錦。”終於,這人說了一句,嗓音裏是尤帶著無奈和好笑,“你再走下去就要掉進水池裏了。”
惱意開始蔓延開來,反應過來的我狠狠地轉身,回吼:“江年川!”
應該是起了稍大的風了,花葉被吹得嘩啦啦得響,江年川淡淡的笑聲在我的吼聲中彌漫開來。
很多年後,我還是會不自覺地想到這一幕,其實並不算特殊,就像那部被我記住了的動畫片子,一樣得不突出,但就是一直記著了,僅僅因為這個叫江年川的男人,說了一句話,他說要把我送到容家。
隻是,無力反抗的是我,明明知道這是一種保護,還是會想著,如果我不是拖累該有多好。
一場期待太久的約會,一份想願太久的禮物,一個思念太久的人,都有可能在某一個特殊的時刻突然出現在你麵前,隻是,當這種太久超過了負荷,誰也承擔不起遲遲不來的巨大恐慌。
房間裏消毒水氣味仍是帶上臨近死亡的壓迫感,我安靜地坐在床上,任由醫生給我檢查眼睛,江年川就坐在我身邊,清冷的氣息緩衝了不少刺鼻的藥水味。
醫生在說些什麼,我聽不懂,隻是僵直著身子,不敢亂動。
“阿錦。”江年川起身,親吻我的額頭,溫聲道,“我和醫生說會話。”
“嗯,好。”我牽動嘴角,乖順地應道。
是怎樣的預感下的衝動呢,所以在他放開我的手時,差點就要伸手反握住他的手掌,指尖微顫,終究是克製住了,太驚弓之鳥了是不是?
沒有聲音,四周靜謐得很,偶爾有飛鳥掠過窗台發出的撲哧聲,卻將這個空蕩蕩的房間襯得更加森冷。
我撐著床板下床來,踩著柔軟的毛毯慢慢地走著,突然有了些許笑意,最近似乎迷上這個事情,赤著腳在毛絨的地板上行走,漫無目的,卻可以把這幾天的煩亂思緒壓下,滿心安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