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巧,那天晚上爺爺也恰好從外地回家,在路邊遇見了那個哭泣的女人。
女人抓住爺爺的衣袖求他幫忙,可爺爺卻說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河,一把甩開了她,匆匆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女人的哭聲停了,有一個村民路過了水邊,發現她已經死在了那男人的邊上,而在她的懷裏,還躺著一個剛出生的女嬰。
首先發現女嬰的村民,他的名字叫周田耕。
周田耕沒有救那個女嬰,而是從她的繈褓裏搜走了幾十塊錢和十來張糧票,然後轉身就走了。
在我們村有這麼一種說法,孤兒的東西不能拿,不然要遭天譴。這周田耕還來得及走多遠,就有一道雷突然從天上落下,把他劈得當場重傷。
因為這件事情,這個女嬰沒人敢收養,被丟在路上哭了大半天,眼看著就要被野狗給叼走了。
叔公家裏無後,得知了這事兒後,就立即把這女嬰接了回來,當成自己的親孫女來養,卻也因此跟周田耕鬧得關係很不好。
而這個被叔公抱走的女嬰,就是現在的王瑤,那對死去的男女,就是她的親生父母。
聽著爺爺的講述,我的心裏一陣酸酸的,沒有想到王瑤還有一段這麼淒涼的身世。而周田耕和我爺爺,竟然和王瑤以及她的父母有著這麼一層關係。怪不得當時叔公去攔周田耕棺材時,周家人會對叔公那麼害怕了。
“王瑤的爸媽這麼可憐,可爺爺你和村裏的其他人,為什麼都不願意去救他們?”我有些不解的朝爺爺問道。
“不是不願意救,是救不得!”
爺爺歎了口氣,說道:“王瑤的父親跟周田耕一樣,死的時候全身都在滲血,那是踩了煞氣才弄成這樣子的!如果我們把他救回家,隻怕一個不留神,就把災禍引進了自家門!”
我點了點頭,也算大致了解了這段往事,可還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鬼是不會無緣無故害人的,就算要害,也一定是因為有某種因果存在。
如果王知秋真成了厲鬼,那麼她想害死周田耕,再借周田耕的手來加害爺爺,也是合乎邏輯。畢竟當年爺爺見死不救,而周田耕又偷了王瑤繈褓裏的錢,這都是有因果存在裏邊的。
但問題是,王知秋的鬼魂在村裏飄蕩了這麼多年,她如果要害人,為什麼早不動手,偏偏要等到十八年後呢?而且作為一名母親,哪怕已經陰陽陌路,也沒有理由要害自己的親生女兒啊!
我朝爺爺刨根問底,可爺爺也是鎖著眉一臉困惑,“這件事情,我其實也想不通。”
爺爺說道:“王知秋如果真要害自己女兒,按理說瑤瑤早就已經死了,可偏偏沒有;後來我們到了這裏,她完全可以借瑤瑤的手殺了我,但她也沒有;而現在曾師公給她送祖,她又安生地從瑤瑤身體裏起了身,真搞不懂她到底是要幹什麼!”
“這裏邊,隻怕還有別的原因!”
爺爺說完就不做聲了,他拿起了那雙紅色的繡花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爺爺不說話,我也隻好拿起了篦子,重新看向了屋外。
此時,曾師公已經扶著窗簾布來到了路邊的土地廟前,王知秋的鬼魂則緊跟在窗簾布後麵。
聽村裏老人說,人死後,他們的魂都會被留在村裏的土地廟。所以每逢七月半,村裏人都會來到土地廟前點燭燒香祭拜先人。
曾師公朝叔公說了些什麼,隨後叔公便回了屋,沒一會他就拿著籃子香燭紙錢過來了,將這些東西拿在土地廟前點著拜了拜,一旁的曾師公則神神叨叨念起了咒,同時將那窗簾布丟進了火裏。
窗簾布和著紙錢燒得啪啦響,王知秋就這麼站在火裏,她抬著頭,朝著我這邊看來,眼神空洞木訥。
沒一會,窗簾布已經燒成了灰,而王知秋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暗淡,最後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