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也沒有公主看到的那麼勇敢,若不是東方先生一席話,我也看不透,想不明白。”卓文君苦澀地抿了抿唇。

“東方朔?”平陽驚了一下,怎麼跟東方朔扯上了?

“實不相瞞,那日我找公主談心,是東方先生授意的,那些話,也是東方先生事先交代的,彼時,皇上也在,並未反駁,想來,皇上其實也是希望公主與大將軍能結成連理的。”卓文君認真的語調讓平陽不得不重視,徹兒沒有反對?這……

“我今日來,就是想跟公主說明白這些,希望公主不要再被世俗所牽絆,不管大將軍之前娶了誰,他的心卻一直都在您身上,何必苦了自己,又苦了別人呢?更何況,為了一個已去的人。”卓文君皺眉,對平陽的做法頗為不解。

“你不懂……”平陽苦笑了一下。

“我是不懂,可我最少懂得大將軍心中是苦的,公主心中也是苦的,皇上已經不再阻攔,那剩下的阻隔,便是公主自己心中的意念了,看白了,其實它什麼都不是,隻是自己給自己製造的牢籠罷了,公主何不努力一下,免得以後終身悔恨呢?”

“本宮……”平陽動了動嘴,卻不知道要怎麼說。

卓文君歎了口氣:“我來之前,曾向東方先生辭別,聽說,大漢與匈奴交戰,大將軍身受重傷,待我再要多問,東方先生卻被皇上喊走了,所以,我不知道大將軍如今是死是活,公主,哪怕到了如今這個時刻,您還是放不下心中的羈絆嗎?”卓文君看起來不想撒謊,眼眸間的肯定讓平陽如被一桶冷水兜頭澆了下來,在這入夏時節凍在了原地……

“什……麼……”平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青兒受了重傷?生死不知?不,怎麼可能呢……可她不像在撒謊……

“茵,茵茵……備車,快備車!”平陽急了,強忍著懼意,越過卓文君朝門外走去,竇茵茵聽到了響聲,飛快地跑出了房間,看著平陽的模樣,心裏一驚,也顧不得問了,趕忙吩咐小丫鬟們備車,通知馬夫。

卓文君在平陽身後沒有跟上去安慰,卻是帶了幾不可見的笑意望著她匆忙消失的身影,回了頭,她真的很羨慕平陽,那麼多人愛著她,可她也確實值得那麼多人愛。

當平陽的馬車離開府門的時候,卓文君拐進了一側的小巷,那裏,頭戴鬥笠的東方朔正悠閑地與一八旬老翁下棋。

卓文君沒有打攪,直到東方朔下了最後一子,收了手,竟是敗給了對麵的老頭子,自己卻哈哈大笑起來,甩了衣袖起身,這才對上觀棋的卓文君,彎身行了一禮。

“卓小姐看來沒有辜負老夫的所托啊。”東方朔笑眯眯的,顯然心情好極了。

卓文君咧嘴一笑:“隻怕東方先生要先保住自己了,戲弄公主可不是好玩的,更何況,與皇上的賭約,先生該是耍詐了。”

“哈哈,卓小姐不必為老夫擔憂,若大將軍能與平陽公主成親,那皇上必然要酬謝老夫的,不僅彌補了平陽公主,也安撫了大漢邊關,一石二鳥,何樂不為呢?”

“但願如此。”卓文君顯然沒有東方朔的樂觀,歎息了一聲,之後,對著東方朔再次行禮,“東方先生,既然文君已經完成所托了,那文君就告辭了。”

“卓小姐可有去處?”東方朔皺眉,如此一意孤行的女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竟然休夫……

“天大地大,難道還沒有文君落腳的地方不成?實在不行,文君還可以回娘家呢,先生不必擔憂。”卓文君依舊笑,隻是笑容裏多了空洞,東方朔歎了口氣,為她有些憐惜。

卓文君還是離開了,自此長安再也沒有她的足跡,她到長安不足三年,當司馬相如意識到她是真的,鐵了心地離開他的時候,慌了手腳,隻是,那一抹身影卻再也找不回來了,而市井間又開始流傳一手小詩,就如同當日他的《長門賦》一般,傳的飛快,讓他聽了懊惱之餘多了悔恨,隻是悔之晚矣。

“皚如山上雪,皎如雲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鬥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竹竿何嫋嫋,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