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一日,劉徹正在未央宮裏批奏折,守宮門的小太監急匆匆地跑了進來,手上拿著一張折子。

“誰的?”劉徹頭也沒抬,朱批在手下的竹篾上畫下重重地一筆,眉頭有些皺。

“平陽長公主遞上來的,邀皇上明夜平陽府賞花。”小太監尖細的聲音很是具有穿透力,劉徹微微撇過眼覷了一下,點了點頭,示意小太監將折子擱在一邊。

劉徹揉了揉眉骨,他知道平陽找他所為何事,可是,他也沒有辦法,匈奴使者已經在路上了,又是左賢王烏蟄打頭,平陽怕是不能逃脫了,但是,從心理上來講,他絕不想讓自己的姐姐去那種地方受罪,可是,他手裏沒有兵權,手上沒有虎符,動不得一兵一卒,就算他再怎麼想跟匈奴打也沒辦法的。

這賞花宴,去……還是不去?

劉徹有些糾結,最終還是拿起了折子掃了一眼,卻心神一凜,閉了眼將折子放了下去……

“姐姐……有些時候,朕真的希望你沒有那麼聰明……”劉徹歎了口氣,將折子小心地卷了擱在一旁。

第二日,劉徹如期來到平陽府,隻是穿了百姓的衣衫,沒有暴露行蹤,待平陽府的門房瞧見他的臉的時候,嚇得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皇上來了?”平陽粲然一笑,看著那身形欣長,勁眉星目的男子,心中是驕傲的。

“姐姐……”劉徹快步上前,扶了行禮的平陽,雙眼掃了一下她的身後靜默不語的衛子夫,淡淡地笑了,拉著平陽進了花廳。

“金菊花開了?可是四年前你種的那一片?”還未入座,劉徹便已打開了話匣,笑眯眯的麵容打破了屋子裏的那股若有若無地沉悶。

“是啊,開了,金燦燦的好看極了,隻是,明年這個時候,姐姐怕是看不到了呢。”平陽低垂了臉眸,顯得有些難過。

劉徹找不到安慰的話,隻能死死地抓住平陽的一隻手,許久,才從嘴裏蹦出那麼幾個字:“朕會保護你的。”

“皇上!”平陽大驚,猛的反手拉住劉徹的手腕,“皇上切不可為了姐姐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匈奴善騎射,凶狠嗜殺,大漢雖大,卻善農耕,不能與匈奴硬碰。”

“姐姐,但是我們不能一味隱忍不是嗎?如果和親真的是個有效的法子,那十四姑姑就不會死了!”劉徹低吼,顯得痛苦極了,“匈奴騎兵是很厲害,可是誰說我們大漢的兵馬就會遜他們一籌。朕不甘心!不甘心!”。

“皇上……”平陽被劉徹挑起了那麼悲傷,淚在眼眶裏滾了滾,落了下來,“生死有命……十四姑姑怕是已經解脫了,那麼溫柔的一個人兒,怎麼受得了……姐姐去了匈奴會繼續十四姑姑未完成的使命,幫助大漢早日驅除胡虜的。”

“十四姑姑受不得,姐姐就更受不得了!朕不會讓姐姐去和親的!真不會讓你跟十四姑姑一樣的……”劉徹這一時刻,在心裏下定了決心,不管如何,他都不會讓平陽和親的,絕不。

平陽卻不怎麼將劉徹此刻的誓言放在心上,她覺得劉徹隻是耍了孩子的脾氣,和親不是他說不和就不和了的,隻要兵權握在竇太後手中一天,那劉徹手裏就一天沒有實權……她怕是幫不了自己的弟弟拿到虎符了,可是,一個子嗣,卻是她可以辦到的……

“好了,皇上,不開心的事,我們就不提了,不管這是不是姐姐與皇上的最後一次共宴,姐姐都會記在心裏的,來,嚐嚐你愛吃的點心。”平陽抹幹了淚痕,重新換上笑容,將一小碟糕點推到了劉徹的跟前,劉徹鬱悶地加了一筷子,眉頭猛的輕蹙了一下,這味道,不似平日裏平陽做的,倒是別有一番滋味,這……

看著劉徹停頓的動作和疑惑的表情,平陽笑了,看著一側緊張觀望的衛子夫,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臉。

“姐姐,你……恨朕嗎?”劉徹放下筷子,認真地望著平陽。

平陽稍稍有些驚訝,不解地看向劉徹。

“姐姐你恨徹兒嗎?如果不是徹兒任性,姐夫他就不會死,姐夫不死,那匈奴就沒有借口和機會來大漢提親……姐姐……”

“好了,皇上無須擔心,姐姐不恨你,姐姐誰也不恨,就像姐姐說的,生死有命,曹壽他命中多劫,死也是沒有辦法的,誰也阻止不了,姐姐不恨你,相反,要感謝你,如果不是皇上的一番動作,姐姐也不會看到平陽侯對姐姐的心思和保護,是姐姐對不起平陽侯,皇上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