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信點了點頭,沒有再接話,兩人之間的沉默將這一屋子的死寂推到了極致。

“我有些後悔了……”驀地,曹壽開口,卻沙啞極了,陽信聽出了一絲隱忍的淚意。

陽信抬了頭,不解地望著他。

“後悔當初,非你不娶……”曹壽說話間再次扔下一片紙錢,冰冷的話,就這麼吐了出來,也讓陽信第一次感覺到了心痛。

微微低著頭,陽信選擇不開口,她知道,他需要發泄,而她,不能再刺激他了……

老平陽侯的葬禮在七日之後,那一天,是秋季的最後一天,風冷的讓人害怕,曹壽小心地捧著牌位走在隊伍的最前列,一雙眼睛比那秋風還要涼,她身後,陽信與竇茵茵並列著,俱是一身素衣白布,身後的棺材黑黢黢的,整條街道沒有多少人,所那淒厲的喊聲響徹了整個街道……

當地一掊土覆上那黑色的棺木的時候,曹壽終於哭了,掙紮著想要下去,卻被眾人攔著,一場混亂的場景讓陽信也忍不住地哭了起來,命人將竇茵茵扶了下去,免得人多手雜衝撞了她,自己卻上前狠狠地甩了曹壽一巴掌:“父候已經去了,你難道還要他不能入土為安嗎。”

最後,曹壽如被抽了骨的娃娃一般,被兩名侍衛架著拉下了高丘,陽信站在墳塚邊緣,看著土填滿了整個坑洞,微微閉了眼……

第一次,喊他父候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陽信落了一滴淚,被風吹幹在了土堆裏。

“你說的,本宮應下了……”對著墳塚喃喃自語,但陽信知道,那西去之人的在天之靈,明白的……

“公主,公主在嗎?”門外,竇茵茵帶著丫鬟端了食盒低聲地詢問。

彼時,陽信正在給雲兒做衣衫,快三歲的孩子此刻正歡鬧著坐在床上玩著撥浪鼓,聽到喊聲,陽信不由自主地皺了眉,這個女人,就不能有一天消停的嗎?

紫兒接到了陽信的示意,點了點頭後走到門口,拉開木門,竇茵茵趕忙上前,透過縫隙看到那華麗的衣裙轉角隱沒在了屋內的屏風後。

“妾身要見公主,請紫兒姑娘通報一聲。”竇茵茵陪著笑臉。

紫兒挑了下眉,抿著唇有些不悅:“竇夫人,你不在院子裏好好地看孩子,三天兩頭往公主的院子跑算是怎麼回事?”

“妾身有些話,要跟公主說,紫兒姑娘……煩請通報。”竇茵茵不理會紫兒的冷嘲熱諷依舊麵帶著笑容。

紫兒忍不住撇了嘴,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竇夫人還真執著……”說得好聽是執著,不好聽的,就是厚臉皮了。

竇茵茵自知紫兒話中的意思,深吸了口氣,告誡自己不能發火,老平陽侯死後,她在這侯府也沒了靠山,曹壽更是……若不是父親提點,她絕不會來與陽信交好的。

“進吧。”紫兒打開了屋門,竇茵茵微微行了一禮,臉上的笑容可謂完美,但心裏卻憋屈的厲害,她如今到需要給一屆丫鬟行禮了!

“公主……”竇茵茵繞過屏風,看到坐在窗前依舊低頭刺繡的陽信,忍不住出聲呼喚。

陽信將繡針穿過那鮮紅的綢布,一對壽桃隻繡了一半,陽信沒有抬頭,雙眼一直盯著刺繡的布,點頭嗯了一聲。

竇茵茵深吸了口氣,心中一直告誡著自己莫要發火,在陽信身旁不遠處的凳子上坐了,身後的小丫鬟趕忙將食盒擱在桌子上,陽信雙眼斜瞄了一眼那食盒,低眉不語。

“公主,這是妾身的一點小心意……是妾身自己做的……”竇茵茵推了一下食盒,卻發現陽信依舊無動於衷,不由得有些喪氣,垮了雙肩。

“有什麼事就直說吧。”陽信撫著手下一針針組成的綠葉,打了針結,咬斷後重新上了另一種顏色的絲線,手指靈活地翻動。

“侯爺……侯爺又帶了一個女人回來……”竇茵茵委屈地耷拉了嘴角,皺起了眉,連眼睛裏都泛起了水霧。

陽信一頓,沒有吭聲,自從老平陽侯死後,曹壽跟變了一個人一樣,這三年雖不是夜夜眠花宿柳,卻已是帶了三個女子回府了,並不是個個都有名分,但暖床什麼的卻是不少的,以前隻有她與竇茵茵,而她又拒曹壽於千裏之外,竇茵茵雖不被曹壽喜歡,卻也不曾冷落了她,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