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歎了口氣,她如何聽不出館陶公主口中一閃而逝的那抹陰狠……其實,就算她再怎麼恨王姻,但也畢竟是她的親妹妹……當年纏著自己要糖吃的親妹妹啊……隻是,這話,在這皇宮大院裏,不能說……不能說……

默默地點了點頭,王娡感覺到了力不從心,館陶公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歎了口氣,張望了一圈,挑起了眉。

“娉兒呢?怎的沒在這裏陪你?”

“陪著徹兒上功課去了。”王娡斂了心思,也呈上了笑意。

館陶公主卻眼眸一動,透出一股思索……拉了王娡的手在席子上跪坐了,想了一下,才開口……

“皇後對周亞夫將軍怎麼看?”

周亞夫?王娡有些愕然,不知道為何館陶公主要提起他,略一思索,才回答:“周將軍是兩朝元老了,雖是武將出身,卻又文治不乏,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連母後都對他讚賞有加。”

“當年,周將軍也算是皇上與本宮的師傅了……嘖嘖嘖嘖……本宮上功課那會兒……看到他那一張怎麼都不會笑的臉,就難受……嗬嗬……”館陶公主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那時候大家都小,她與皇上還想著要怎麼整治周亞夫呢……後來被母後痛罵了一頓……

王娡也忍不住抿唇,那些陳年舊事,她曾聽漢景帝提起過,彼時,漢景帝調皮得很,常常讓竇太後頭疼。

“不過,美女愛英雄,話又說回來了,皇後啊……娉兒也不小了,該訂個親事了。”館陶公主端了茶碗,抿了一口清茶,從那茶縫間觀察著王娡的表情。

王娡點了點頭,微微有些感歎,轉眼,娉兒也十二歲了……明年,或者後年就要嫁人了……再回想一下當年她剛出生的時候,那小手小腳的模樣……王娡雙眼頓時有些微紅……那個孩子,跟著她,吃了不少的苦……永巷的那段時日,若不是娉兒在身邊……她估計會撐不下去的……徹兒出生的時候,若不是娉兒在身邊……她和徹兒,或許根本就見不到初生的朝陽了……

館陶公主知道王娡動了心思了,當下趁熱打鐵:“我有幾個人選,皇後看看?”

王娡收回神思,笑看館陶公主:“姐姐選的人,豈會差到哪裏去?姐姐從小就把娉兒當女兒疼的。”

館陶公主抿唇,笑的彎了眼,卻在下一刻,微微斂了神思,輕輕地道:“太傅……周亞夫如何?”

“什麼。”王娡那剛剛端起的茶碗桄榔一下,落在了席子上,一臉震驚地看向館陶公主,連滾燙的茶水燙了皮膚也沒感覺……

館陶公主有些慌張……趕忙拿了手帕為王娡擦拭,低叱道:“這麼慌張做什麼?太傅隻是其一……又沒有說非要娉兒嫁了,你看看你……如此沉不住氣,皇後這位子,多少人覬覦?你那有一點母儀天下的風範。”

王娡被罵的有些尷尬,卻隻是垂了頭,不吭聲,心中卻為館陶公主並沒有非要娉兒嫁給周亞夫而鬆了口氣,那周亞夫不僅年過半百了,家裏還有有妻子,前者不說,單是後者,她們總不能為了把娉兒嫁過去就硬要周亞夫休妻吧?更何況,依周亞夫的性子,哪裏肯?可娉兒嫁過去難道為妾?可如果館陶公主堅持……她又有什麼餘地反對?

館陶公主罵夠了,這才舒了口氣,對著王娡頗有恨鐵不成鋼的心思,喝了口茶壓了壓火,才道:“周亞夫不同意,那平陽侯曹壽,你總沒意見吧?”

平陽侯曹壽?王娡心思一轉,老平陽侯退出朝堂多年了,現在的平陽侯比娉兒大了四歲,如今也十六了吧?

“平陽侯家裏……可有娶妻?”王娡有些不安,她不願自己的女兒將來還要過這種勾心鬥角的生活……

“這你就放心好了,其實,是老平陽侯找上我的,曹壽那孩子執拗得很,不知什麼時候見了娉兒,這不,給老平陽侯說了,此生,非娉兒不娶了……更何況,這宮裏隻靠我一人,又能送進來多少女人?不若招家人子,那散布天下的女人,還不都得往皇宮裏擠?到時候,王姻就算有三頭六臂,又能看顧幾個人?但是……皇上登基以來,因為傅皇後的事,灰了心,隻招過一次家人子,才導致這後宮冷清成如今的模樣,要勸服皇上重開此規矩,就得靠禮部了,老平陽侯是如今的禮部侍郎的恩師,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不用我說,你也該明白的,有老平陽侯的看顧,那送進宮的女人,不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嗎?”館陶公主勾唇一笑,自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