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啼哭忽然破窗傳出,司馬府裏所有的仆人都鬆了一口氣,產婆歡喜的聲音響起:“是公子……恭喜大將軍……”聞言屋外揪心的人都露出一絲笑容,卻忽然傳出一聲暴怒:“都滾出去!”
所有的人都麵麵相覷。
屋內司馬黛軟軟的癱在床上,眼睛微闔,極其疲倦的耷拉著手,怎麼也抬不起來,她的氣息微弱,幾乎有些苟延殘喘。
司馬昭的麵容有一些扭曲,他盯著司馬黛,最後不顧她滿身的汙漬和汗水,把她狠狠的抱在懷裏,卻在感覺到懷中的人呼吸越來越弱時,臉色大變:“阿黛!”
司馬黛被他一叫,微微睜開眼睛,然後又閉上,虛軟至極:“司馬昭……”
“嗯……”司馬昭被她這聲軟軟的叫喚慌了神,“阿黛,你怎麼樣?”
司馬黛蒼白的臉上有些灰暗,淚漬還掛在臉上:“司馬昭,對不起……”
“阿黛,你不要嚇我!”司馬昭把她臉上的淚水都擦掉,有些慌張,“快叫太醫!”
“不用了。”司馬黛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她的右手抬起,然後摸索著去找左手腕上的彩帶,摸到後才鬆了一口氣,她的氣息微沉,“司馬昭,我冷……”
司馬昭忙把被子蓋在她身上,然後帶著棉被抱著她:“阿黛,還冷嗎?”
司馬黛搖搖頭,用極其柔軟的語氣說道:“老爺,小饅頭要死了……”
司馬昭聞言深吸一口氣,手又緊了緊,卻覺得怎麼也抓不住,懷裏的人體溫越來越低,他的心也慢慢變冷,幾乎有些哀求:“阿黛,隻要你沒事,你要怎麼樣都好……”
“照顧好孩子……”司馬黛身子有些往下掉,她唇角浮起一絲微笑,“我和你以後一筆勾銷……”
她說完便緩緩合上眼睛,眼角的淚早已經幹涸,最近浮起的那抹微笑卻仍然掛著,深深刺痛司馬昭的眼睛。
天深黑,沒有一絲光亮,黑暗中的司馬昭抱著冰冷的司馬黛,呆滯的坐著,他的手還緊了又緊,唯恐懷裏的人凍著,整個司馬府陷入一片死寂中,唯有微弱的嬰兒哭聲,在死寂中透著悲涼哀戚。
裴秀再次來到司馬府,隻是看到漫天的白,如同天空浮滿白雲的顏色,他又再一次望著天空,最終頭也不回的離去。
三日後,洛陽城外兩隊送葬隊伍,在寒鴉鳴叫下,各自東南西北。
劉伶望著漸漸遠去的龐大送葬隊伍,然後轉頭扶著阮籍的棺木,仰頭喝了一口酒,慢慢低吟:“自身苦不保,何況戀妻子……”然後看了一眼怔在原地的阮鹹,催促道,“走吧……”
從此兩人再也沒在洛陽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