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2 / 2)

到術州的前幾天,一切都不同了,人煙漸漸稀少,人的臉上也漸漸露出苦痛憂慮之色,路上接駕的百姓衣衫也越來越樸素,眼中流露出對外來的恐懼,整日生活在提心吊膽中,擔心前線自己的丈夫兒子,擔心自己還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那種渺小而無奈的憂慮讓人心生憐憫。

有時夜裏行路,會遙遙的望見遍地墳塋,清冷的月光陪伴著千千萬萬無名的魂魄,多少人夢斷邊關,多少人道別即成永別,多少人從此把回憶埋在心底,渾渾噩噩地在世上走下去。儀仗靜靜地走著,所有人都沉默著,雅瑟坐在馬車裏,揉著麻木的腿,和岸芷相對沉默著,小皇子沉沉地睡著,他倒是乖巧得很,從來不哭。

雅瑟和岸芷每天心驚膽戰,時不時看他是否尿了,餓了,生怕他哭起來讓外人察覺。皇上親征,帶著兒子隨行總會讓人猜測是否是逃難,況且最重要的是防備有人圖謀不軌。

終於到術州了,雅瑟輕輕掀開車簾的一角,看著周圍空闊的原野,白茫茫的大雪,沒有人煙,冷風吹進來,灌進她的領子,她沒有感覺,隻覺得心跳的淩亂。

傳令官縱馬前後奔跑著,穿梭於軍中高聲喊著皇上的命令,“傳令!顧建率部往延州!”“傳令!吳天勤率部往泉城!”“傳令!……”

大軍緩慢地前行著,接到命令的將軍按照作戰計劃,帶著兵和糧草紛紛到各地支援。一隊隊人整齊的脫離皇上的大軍,像離開雁群的大雁,井井有條。

進入術州,遙遙的就聽見士兵的操練聲,馬嘶聲,奔跑的馬蹄聲,望見揚起的塵土,坐在陽光下修養的傷殘士兵,前幾日一場大戰剛剛結束,兩軍剛剛休整了一天,雅瑟在簾後靜靜地看著衣衫破敗的傷兵,麵上都是塵土,疲憊地坐在牆根下,麻木的表情,有的斷了手,有的拄著拐杖,所有人都怔忡地混著時日,沒有人會去打算明天幹什麼,以後能不能回家,因為沒有人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在戰場上,大家都不擁有明天。

風國的人民也是如此吧,戰爭,就是生靈塗炭,就是用昂貴的方式來解決雙方的固執。

雅瑟歎了一口氣,岸芷靠在車裏,幹脆地說:“都是咫國人,有什麼好同情的。”

雅瑟說:“誰都有父母子女,怎麼不同情他們。”岸芷搖搖頭,“誰讓他們殺風國人,殺我國人的就是該死。”

雅瑟回頭看著熟睡的小皇子,“等你心裏有了牽掛,不管風國咫國,都會覺得不忍,因為你知道他們的親人是什麼感覺。”她看了看岸芷,“過去我也會為達到目的,毫不吝惜別人的性命,可現在我越來越狠不下心,不願傷害別人就像不願讓別人傷害我愛的人一樣。身為人母,為了孩子也要少作些孽。”

岸芷伸手把車簾掖好,有些擔憂,有些警告地說:“心軟不是好事,對我們來說,心軟隻會讓自己更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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