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很寧靜的小山穀。
枝繁葉茂的森林環繞在穀地四周,一條清澈的小河從穀地邊緩緩流過,那中間是一座很平凡的小村莊。
村莊不過數百口人,稚童相互追逐打鬧著。
女人們或是圍著灶蒸煮,或是支起紡車織布。
男人們肩扛著鋤頭、鏟子,趕著牛犁下田耕事。
老人們三三兩兩坐在一塊,或是喝著老酒,或是下著棋。
天空晴朗無雲,一片碧藍,四麵山林環繞,一筆重綠,那小河倒映的粼粼弧光,那小屋悄悄升起的炊煙。
從村口遠遠望去,隻覺這是一處和平安樂,自給自足的世外桃源。
刹那間,風雲變色,狂風大作。
漫天的烏雲聚攏而來,擋住了那片碧藍,昏黑的狂風吹得枝葉斷裂飛亂,吹得小河撲岸,吹得炊煙消散。
稚童哭喊著跑回家,躲在自己的母親身後,麵色恐懼。
女人們緊緊摟著自己男人的手,麵色驚慌。
男人們安撫著自己的女人,麵色緊張。
老人們緩緩走到了村中的平地,紛紛抬起頭望著天,麵色平靜,而絕望。
一個老人,佝僂著背,拄著一根爛木棍,顫顫巍巍地走出人群,看了一眼天空。
低下頭,環視了一眼這座小村莊,所有的村民,很平淡的笑了。
“終究,是躲不過了……”
“我不信!”
老人猛地抬頭對天怒吼。
“我不信!!”
男人們將家人護在身後。
“我不信!!!”
整個村莊,數百口人,無論男女老幼,皆是向天怒喝。
……
這是一片赤壁連天的紅色曠野。
一望無際的平坦荒原上,沒有草木,隻有被風侵蝕過後,留下的奇形怪狀的碎石。
有的上重下輕,僅靠一點點的支撐,傲立在上。
有的千瘡百孔,被風吹過還有聲聲作響,那聲音有一種不桀的狂放。
有的夾在兩塊巨石之間,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吹落下來,砰地一聲,碎成小塊,艱難的緊抓,支撐著自己不墜。
還有很多,還有很多,還有很多……
風吹過,卷起一塊小碎石,打在石麵,驚醒了躲在一塊巨石陰影下的人。
那個人全身披著黑色的鬥篷,緩緩站起身來,看了一眼無邊無際,充斥一色的曠野,舉步向前。
那個人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要踉蹌許久才能落地,每一步落在地上都會發出一聲沉悶。
那個人走了一天,或許是一天吧?
這片天空之下,沒有日月,沒有光輝,周遭的一切除了紅色,還是紅色。
他終於到了一道深淵麵前,也終於不堪重負,跌倒在深淵前,一動不動。
風依然吹著,良久,良久。
一雙布滿黑色斑點的手,從鬥篷中掙紮出來,撐起疲倦不堪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向前挪動。
直到他的頭能夠探到深淵裏,方才停下。
那深淵,很深,一眼看不見底。
那深淵,很長,左右望去,好似將大地分割兩塊。
那個人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什麼,扔進了深淵裏,很久很久都不聞回響。
他翻過身來,露出了一張被黑斑覆蓋的臉,看不清長相,看不清神情。
隻有那一雙黑色的眼眸,流露出一絲情緒。
不甘,憤怒,絕望,還有一點,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