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近在咫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眼,深吸最後一口空氣,讓它灌滿我的肺裏,好讓我感受到最後一點活著的感覺。也許是死前總有一些掛念的事情,我又張開眼,問她:“泰亞的傷應該好了吧?”
女刺客一愣,良久,譏笑道:“死到臨頭還管別人死活!不過算你還有那麼一點點良心,泰亞為你舍身犯險,連命都不要,差一點死在斐裏特手裏,隻為了兌現曾經他說過要帶你離開的承諾。”
泰亞,那個擁有散發溫潤神采的湖藍色清澈瞳孔的少年,在這個異世裏第一個不害怕甚至眷戀我黑發黑眼模樣的少年,為了兌現自己許下的承諾而拚死要救我離開而深受重傷的少年,但願他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我凝望女刺客,寄望她能填補我的遺憾:“好好照顧泰亞,還有,不要告訴他是你親手殺了我。”仰起頭,緩緩閉上眼,別了,我生活了二十四年卻再也回不去的世界!別了,這個我一出現就因為有別於他人的發色與瞳孔令我遭受誤解傷害的異世!我的靈魂會飄向何處,能不能跟慈愛的父母團聚,讓我可以再次擁抱他們,在他們溫暖的懷裏任性撒嬌?
我耳畔傳來嗖的一聲,是女刺客揮落長劍取下了我的頭顱?不對!我的耳朵緊接著清晰聽見長劍落地的咣當聲響,如果我真的死了,應該不再有聽覺才對!我不敢確定,抬手摸了摸我的脖頸,沒有黏稠滾燙的觸感,我的頭還好端端地安放在我的脖頸上!
我吃驚地睜開眼睛,女刺客怒視虛掩的窗外幽暗的身影,左手緊捂住右肩的傷口,指縫間滲出的絲絲血流滴濺在地麵,又彈到她腳邊橫躺的長劍劍刃上,摩擦出噌噌的聲響,聽得令人瑟瑟發抖!她遊弋的目光注視到我身後的泥牆上,順著她的目光,我瞧見一柄匕首堅實地插入牆體,離我的臉頰僅僅一寸的距離!仔細看,那柄匕首沾染的女刺客的鮮血順著石泥糊就的牆麵慢慢滑落下來,形成一道彎彎曲曲的線條一直流淌到我腳邊。
女刺客愈來愈緊鎖的眉頭,唇畔亦被她咬出了血痕,昭示著疼痛正慢慢吞噬掉她的意誌,她死瞪著窗外幽暗的身影,恨恨地喊出一個名字:“佩···裏!”
門被慢慢打開,佩裏走了進來,又不著痕跡地掩上門,他扭頭看向虛弱的女刺客,眼底裏的決絕,似乎有一種致命的意味。
“真不甘心!每一次···都敗在你手裏!”女刺客咬牙,倔強地抬頭對視佩裏。
佩裏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繞過她身旁,取下插入牆麵的匕首,拿早上替我包紮傷口剩下的紗布擦拭幹淨才別進腰間,又彎下身子擦拭起我腳邊的血跡,淡定得似乎女刺客剛才說的話一個字都沒有鑽進他的耳朵裏。
女刺客強忍住右肩上的傷痛,撿起長劍顫巍巍地指向佩裏:“即使受傷我也要殺了她!”
佩裏頓住手中的動作,回眸輕蔑地說:“隻要我在,你就傷不了她!”佩裏睨了一眼女刺客右肩上不停往外滲血的傷口,因為失血過多而越來越慘白的臉頰,卻依舊倔強地右手持劍怒指著他,佩裏搖了搖頭,輕勾嘴角泛起幾許輕笑,豎起食指跟中指在長劍末端輕輕一彈,那股並不算強勢的力道透過長劍的抖動傳遞到女刺客的手掌,神經的傳輸導致傷口感知到了來自長劍末端的抖動而產生了絞心一般的痛楚!“啊————!”長劍無力墜落在地!
“今天——你休想活著走出去!”佩裏縮了縮幽暗如黑洞般神秘的眼眸,彎起嘴角劃出致命意味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