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紅色、紅色……她從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麼厭惡紅色的一刻。
被紅色染紅的警服醒目的刺眼,穿著警服的人在她麵前緩緩地倒下。
忘不掉,她忘不掉他最後的眼神,飽含深情的眸子即使在死亡麵前還是不屈地訴說著對她的不悔摯愛。
又一次,霍紫蘭在惱人的夢境中驚醒。
起身走出臥室,來到落地窗前,不知是夜晚的涼風襲來,還是心底油然而生的孤寂使然,有一瞬間,她顫抖了下。
一個月了,隻要進入睡眠就會不期然地撞見那對眸子,然後驚醒……
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被迎窗而入的微風吹走了困意,霍紫蘭就這樣在落地窗前站了一夜。
這一夜,她的所有思緒都被那對眸子占據,似有什麼改變了她冰冷的心……
不會忘記當那個傻瓜似的熱血警察開始橫衝直撞地走進她的生活時,她有多厭惡。
身為一名殺手,在殺人時從不手軟亦不留情,卻在他的再三阻攔和幹涉之下使得好幾個本該是她槍下亡魂的人逃之夭夭。
不知怎的,她就是不愛看他皺眉的樣子。黑白本不兩立,已經習慣了黑暗的她卻開始貪戀他偶然帶來的一點光明。
不可諱言,他是個傻瓜,明知道從小就被訓練成殺手的她是多麼沒有人性卻還是固執地擔負起救贖的工作。
他說他有滿滿的愛,他的愛足可以感化她冷硬的心。
聽到他說這種話,她總是嗤之以鼻。
若幹年前,自被那個人收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泥足深陷,死在她手裏的亡魂不勝其數,這樣的她又有什麼資格得到救贖?
何況他並不是神父,哪來的本事救贖她?
然而,不得不承認,他有著驚人的毅力。
一個傻傻的警察,放著本職不做,竟然整天跟著她這個殺手跑,還一直揚言要用滿滿的愛來驅走她身體裏叫做殘忍的毒素。
唇畔不自覺地綻出一朵笑花,為他的癡也為他的傻。
可是,他終究還是沒把她帶離黑暗。
不,更準確地說,應該是還沒等他帶她遠離黑暗,他便已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她眼睜睜地看著同伴舉起槍對準他,他卻仍是滿不在乎地向她走來。
直到穿膛而出的子彈沒入他的胸膛,直到鮮血染紅了他引以為傲的警服,他才不甘心地倒下。
閉上眼睛前,還不忘最後一次對她耍帥,揚起自以為很帥氣的笑,卻被溢出嘴角的鮮血搶了風頭。
最終,他還是帶著遺憾走了。
霍紫蘭用雙臂緊緊環住身體,7月天裏,她竟感到一陣莫名地森寒。
朱啟……那個傻瓜,即使不在相同的世界,她好像仍能感應到他的快樂。
他說快樂是人的生存之本,隻有懂得快樂的人才能真正活出自我。
可是她還是不懂要如何才能快樂。
被那個人灌輸的思想裏隻有殺人,不停地殺人,殺光異己,助他到達事業的巔峰。
這——就是她存在的所有價值。
朱啟,我好像永遠都到不了你的理想世界。
不知何時,臉頰已被滾燙的液體占據,用手輕輕觸碰,霍紫蘭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上漸漸幹涸掉的叫眼淚的東西。
她竟然哭了……
閻王殿裏此時正上演著一場好戲,隻見一個留著長長胡須的老頭正與坐在主位上的閻王據理力爭。
“呀,我說你啊,怎麼就這麼糊塗。明明是應該有七世情緣的小兩口,這才第二世就被你給拆散了,你說以後的事情怎麼辦?”
坐在上位的閻王完全不把殿中央急得跳腳的老頭看在眼裏,不急不徐地說:“什麼怎麼辦?不就是死了個人嗎?我這裏每天都有上百萬的人來報到,一個冤魂又有什麼關係?”
長胡須老頭被他無關痛癢的語調氣得怒發衝冠,直想衝上去將那個不可一世的臭閻王教訓一頓。
不過也隻能想想,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他可做不來。
人家再怎麼不是也是天帝的弟弟,掌管地府的上仙,他又不是不要命了,在太歲頭上動土。
心下煩惱,老人降低了語調對上位者說,“可是,閻王,本應有七世情緣的戀人,你把那男的魂魄勾了來,這麼快就叫他們人鬼殊途,下一世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可能會就此錯過彼此?”
“那又怎樣?不過是死了個人,月老你有必要急成這樣嗎?”
閻王還是不以為然的調調,完全不把這等小事看在眼裏。
“什麼叫我有必要急成這樣?他們的姻緣線可是我親自牽的,你現在這麼做不是把我的工作都攪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