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豔名在外,古夏一族向來以奪妻為榮,因此以奇珍異寶交換,前秦江山初定,根基不穩,不宜宣戰,他終將她拱手相送。
赫連皇宮淫靡奢侈,崇尚床第之樂,那個藍眼男人綁住她纖細手腳,極細的小羊鞭交錯打在赤果身體上,她驚痛屈辱的扭曲身體,他一把抓住她烏黑柔亮的發絲,粗暴的衝撞掠奪。
血,又是血,隨著他發瘋的動作蜿蜒自身下流出來,黑發在猩紅血海裏彎曲如蓮,她望見那藍眸裏自己醜陋赤白的臉,心髒不堪負荷,終於暈厥過去。
她才知,這原來隻是個開始,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舊傷未好,新傷又添,她身心早已傷痕累累,終於大病一場,那男人擋不住婢女苦苦哀求,終於放了她幾日,待病略好,他又日日宿在她那裏。
男人花樣繁多,芙蓉帳裏日日尋歡,皮鞭鐵鉤春凳,就連懷著麟兒時,他也不曾放過她……她在受著這樣的折磨時,那人卻在後宮三千,坐擁天下。是上官昊,一手將她推進這個永無天日的地獄裏。
她真是恨極了他。
前秦消息傳來,她幾乎喜極而泣,可在那男人身邊數十年,她學會收斂自己的情緒,無喜無怒,冷冷斜睨,仿佛久了,便成了習慣,幾十年來如願以償,這樣的大喜事當前,她亦流不出一滴淚來。
數十年後再相見,她紅顏依舊,他在偌大龍床上苟延殘喘,海棠樹下那個白衣少年,頃刻間灰飛煙滅。她喜哀難辨。
她隻有冷淡的微笑:“是我。”
他用盡力氣去捉她的衣角,她嫌惡的躲開,他似是回光返照,雙目灼灼的盯著她:“在所有女兒裏,漫兒最像你,因此我對她疼愛有加。流瑾,我一直想補償你。”
補償?
她在心底冷冷的笑,說出來竟是平靜:“最像我?再像我身上流的也是你和別的女人的血,若說補償,也不過是填平你心中的愧疚。”
他幹涸暗淡的眼眸驀然瞪大,幹瘦的指上青筋突起,他幾乎是乞求:“放過我的子女,是我對不起你,他們是無辜的,你何苦牽連到他們身上!”
她心中怒氣陡然衝向九天,怒極反笑:“無辜,你說他們無辜,那我腹中孩兒便不無辜,為了今日,我十幾歲便遠走異國他鄉的清兒便不無辜?”她終尋到那滿腔的怨恨:“上官昊,我曾說過,我要你血債血償,也要你的子女嚐嚐被人拋棄侮辱的滋味!”
他生命再無延續,短促的喘著氣,幹枯眸中流露的神情竟似憐憫,他幹啞開口:“流瑾,如今你報了仇,可是快活?”
快活?這兩個字幾十年前就已遺忘了快活是何滋味,可她心頭抖恨,他憑什麼用這樣的憐憫的眼神看著她,上官昊,他臨死前不忘在她胸口紮根刺,讓她痛不欲生。
她用最高貴美麗的微笑溫柔回應:“八哥,你在地獄裏等著吧,你那最疼愛的女兒,我會親手給你送去。”
他最後一個表情,卻是極為複雜的笑著:“這樣,你便贏了麼?”
那樣的笑容,幾乎讓她想起樹下那對她粲然一笑的少年來。
肩頭微沉,似又有些暖,她緩緩睜開眼來,殿內隱約的一片白光,隱約見著殿內地麵平入湖麵的澄黃金磚,一格一格延伸到盡頭,那盡頭是刺繡牡丹的坐地插屏,寓意著花開富貴。漆紅柱上垂下的明黃幔帳,殿中央二尺高的仙鶴熏爐,白煙縷縷,被殿風吹得微微搖晃,地麵便是一團亂影。
柔妃輕輕喚了聲:“太後,您醒了?”
蘇流瑾才覺自己不經意靠在美人榻上睡著了,見肩頭是柔妃為她披上的深藍鸞鳳錦衣,拍了拍柔妃的纖手,轉頭才見殿外日頭正好,日光明晃晃照見殿內,她漫不經心的問:“今日是闕兒回來吧。”
柔妃笑道:“是呢,陛下已去接了,許久不見,可怪想他。”
蘇流瑾唇邊亦是淡淡的笑意:“清兒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是和他一般。”隻可惜……她笑意漸漸斂去,淡掃她一眼問道:“你那裏可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