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八日,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陽光毫無顧忌的灑向大地,企圖消除這世間的一切陰霾。
N市風雲初定,各路力量隱隱潛伏,躍躍欲試搶回這股強權。
‘天上人間’最頂層卻窗簾緊閉,屋內不曾射進一點陽光。
裏麵安靜的落針可聞,也許是裏麵的低氣壓嚇得陽光也擇路而逃了吧。
“蝶,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什麼?”手中銀色的袖珍手槍反射著耀眼的白光,持槍男子微微發抖,已然不能自持。
“恩?”毫不在乎近在咫尺的槍口,女子低眉斂目,森冷優雅的搖晃著指尖晶瑩剔透的高腳杯,淺畷了一口杯中顏色殷紅的美酒,自有一股萬事早定的淡然,仿佛即將被殺的人不是她,要殺她的人也不是那個自己深深愛過的男人。
“我恨你這種表情,我恨你為什麼偏偏愛上我,我也恨自己為什麼永遠都了解不透你,我更恨自己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卻為什麼偏要喜歡上你——!”男子往日低沉的聲音接近嘶啞,滴滴淚珠順著英俊的麵孔滑下,眸中的恨意也是同樣的刻骨。
有人聽聞,恨有多深,愛就有多刻骨,
屋外,晴天霹靂。
也許這本就是一場錯誤的開始,所以連結局,也如此不堪。
她當年既然狠心殺了他父母,就不該留他活著,還偏偏愛上了他。
他假意迎合,把恨意深藏心底,隻等著有一天自己羽翼豐滿,可以給這個女子致命一擊。
他真的很懷疑,他的目的從一開始是否就盡在她的掌控之中,他苦心的算計在她眼中是不是都如孩童的謊言般可笑。
不論如何,她都成全了他。
若有似無的放權,若有似無的給予,若有似無的退出。
五年時間,殺手鳳蝶淡出了組織的視線,取代而至的則是她最寵愛的男子。
組織中但凡試圖反抗自立的人,都很奇怪的死於非命,這是她暗中的一手指導。
而今,她笑容柔和,墨黑的眸子無恨無愛。
“如今這一切,不是你想要的麼?”淡然的語調是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女子微微頷首,淡粉的薄唇輕柔張合:“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你的算計,你的恨意,我可以裝作不知道,甚至可以給你個機會親手殺了我,可是,什麼都得到了,你又哭了。”
兩人隔著一步的距離,彼此對望。
滄海桑田,一眼萬年。
“是啊,都是我想要的。”半晌,男子移開了目光,淺淺歎息。
“是啊,所以,開槍吧。”攤了攤手,女子平靜的喝下杯中最後一滴色彩,疲倦的閉上眼睛。
她的神態安詳,對這世間沒有半分留戀。
他持槍的手發抖,修長的食指早已放在了扳機上,隻需要輕輕一按,這個女子就會灰飛煙滅,達成他多年以來的心願。
當目標如此之近,他卻再也無力達成。
往日她對他的縱容,一幕幕的閃過眼前。
門外喧嘩聲突起,女子嘴角淺笑,不曾詫異。
男子微微一愣,同樣笑的肆意,果然啊,蝶的地位豈是那麼容易撼動的。
堅硬的門板撐不住一次次的撞擊,門鎖已有鬆動的跡象,
“殺了我吧,不然就再也沒機會了。”修長的身體主動往槍口處靠了靠,女子撩起長發,將槍口對準自己潔白無瑕的額頭。
“”男子沒有言語,眉宇間隱隱已有不忍。
“開槍!。”一聲輕喝,女子星眸半睜,有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殺了我,你就能真正代替我的位置,從此呼風喚雨平步青雲,黑白兩道都不會輕易與你為敵,隻要我還活著,魂組的中心就永遠是我,不死不改。”
門鎖傳出破裂的聲音,提示二人時間已經不多。
女子身形一閃,替他下了決定。
眾人踹開房門,端著槍械急忙進入,若不是這門是木頭所造,用子彈打的話反彈恐會傷到屋內的人,早就攻進來了。
那異常熟悉的身影背對大家而立,安靜的讓人有幾分恐慌。
帶了消音器的槍微微的冒著白煙,男子握緊了拳頭,仿佛要把那槍一起撰碎。
玉立的身影頹然而倒,他殺了她,親手的——
闖進屋內的眾人緊緊皺眉,這些殺人如麻的漢子掩住眼眶的濕潤,轉身走了出去。
這是蝶的選擇,他們無權幹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