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風影在七七的生命中算是徹底消失,七日之後,她抱著屬於風影的瓷壇朝碎魂崖走去,大師兄拿過她手中的瓷壇,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身後。
“你若不來,我也從碎魂崖跳下去。”這是她許下的承諾,風影以死的方式違背承諾,而她活著,必不會學他食言,是以她抱著瓷壇義無反顧地跳下了碎魂崖,帶著恨亦帶著期許了兩年零五十七天的愛。
四年了,風影已經死了四年,這是她親眼見證的事,為何今日看見一個同是戴著狐皮麵具的男子,她竟會失神失態成這副模樣?這世上的狐皮何其多,就算以狐皮做麵具的人少之又少,亦不可能僅有一個。
彩雲飛知道她隻是巧合地在今年的武林大會上看見一個也喜歡戴狐皮麵具的人,可是為何,她越是看著對麵那個男子,便越發覺得那人就是六年前的風影?男子的身板、氣勢,甚至是那冷傲不羈的眼神,都和當年的風影如出一轍?
她一定是瘋了,一定是思念風影過度,才會產生這種可笑的錯覺,彩雲飛強迫自己將目光轉向擂台,可卻控製不了睨視男子的餘光。
當開源門的原大頭被冷禦寒打下擂台,歡呼聲與叫喊聲驟起之時,彩雲飛感覺到狐麵男子的目光似對著她的方向投了過來,爾後頓了頓,彩雲飛大著膽子抬頭,對上男子撼人心神的目光,男子的眼神冰冷如霜,沒有因她而起任何漣漪,無盡的失落將彩雲飛的心緊裹,一時難以透氣。
彩雲飛低頭,撥弄著自己的手指,不斷告訴自己,風影四年前就已經死了,她看見過他的屍首,抓過他的骨灰……對麵那個男子不是風影,肯定不是,絕對不是……
“師父,那個冷禦寒是烈風堡的堡主嗎?”十全拉長脖子輕聲問長須老人道。
長須老人見原大頭被打下擂台,心情大好,笑眯眯地捋著胡子道:“冷禦寒隻是烈風堡的副堡主,瞧見了沒,那個戴著狐皮麵具的男子才是堡主,他是個神秘人物,今年可是第一次參加武林大會,實屬難得。”
“嘿,他那張狐皮麵具好氣派好張狂,改天我也弄張戴戴。”十全一眼不眨地盯著狐麵男子,眼中滿是崇拜之色,試想那副堡主的功夫就這般厲害,正牌堡主的功夫隻會更加出色。
彩雲飛拉了拉十全,揶揄道:“十師弟,你還是別戴了,不然肯定像個馬賊。”
十全一聽,氣得不行,紅著臉站起身道:“師父他叫什麼名字?待會我就去問他要張狐皮麵具戴戴,讓你們瞧瞧我十全到底像大俠還是馬賊?”
長須老人捋胡子的手停住,稍稍想了想道:“他好像叫……風影。”
“風影,十全記住了。”十全口中不斷念叨著“風影”二字,生怕忘記,彩雲飛隻覺耳邊嗡嗡作響,心口像是被人重重敲擊了一下,全身痙攣。
紫竹山莊門外,彩雲飛木然地牽著馬,踉踉蹌蹌地往前走,山莊內的武林大會如火如荼進行著,她卻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如何艱難地起身,舉步離開有風影存在的場所。
“嗬嗬……”嘴角努力擠出一抹苦笑,彩雲飛不斷安慰自己,那個烈風堡的堡主著實討厭,他取什麼名字不好,戴什麼麵具不行,偏偏要學她心目中的那個風影?罷了罷了,不過是個天大的巧合,別跟這種人一般見識。
不過,瞧她現在這副模樣,說得好聽,想得明白,笑得也不賴,可身體卻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般,渾身綿軟空乏,就好像幾天沒有吃飯似的,她想跳上馬,策馬狂奔,趕緊離開這個讓她不快的地方,可她此刻舉步維艱,哪還有上馬的體力?
路麵並不平坦,她又拖著鞋底板走路,一不小心就絆了一跤,她不驚不惱,想著摔倒就摔倒了,大不了以地為席好好休息一下,可撲地的疼痛卻沒有傳來,身子反倒被一雙結實的手臂接住。
她尚未抬頭,鼻息就躥進一股熟悉到了極致的甜香,那是赤焰草的香味,濃鬱中帶著甘甜,曾經,她隻在一個人身上聞到過這種香味,因為那人日夜浸泡在混有赤焰草汁液的寒月潭中,即使出了寒月潭,渾身亦攜著赤焰草的味道,或淡或濃。
不知是不敢麵對,還是想要逃避,彩雲飛感覺自己的頭突然變得有千斤重,怎麼抬也抬不起來,臉充血般地發紅,甚至繼續違心地安慰自己,今天撞見的巧事可真多,居然有人身上也會有赤焰草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