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始於女真後金,入關多年,終於創下太平盛世。
大清朝的皇帝玄燁,八歲登基,年號康熙,十四歲親政,十六歲掌權。
天下的百姓曆經嘉定三屠,揚州十日,走過瘡痍與悲傷,方有如今路不拾遺。
康熙三十一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百姓自然津津樂道,感恩戴德。
雖然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年紀小小的黛玉,從小還是跟著父親讀書識字。
黛玉如今年紀未滿七歲,卻是江南一粒璀璨的明珠,光華四射,一筆簪花小楷極為不俗,錦繡文章信手拈來,人也生得格外靈秀,眉目如畫如香霧清荷,隻是身體怯弱,又深居簡出,故不為人知。
奶娘王氏常常出門去,總是說起,林家的女兒不讓須眉。
說起林家,在江南一帶可是有頭有臉,有錢有勢,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黛玉父親名喚林海,字如海,不同於尋常漢人,本是抬入了旗籍的開國功勳,就如當今的佟半朝一般無異,承蒙先皇恩德,祖上襲了四代列侯,是書香門第,也是鍾鼎世家,遠比那些暴發新榮之家清貴高雅,江南無人不敬。
至於林如海則是從科第出身,原是前科的探花,錦心繡口,又娶了金陵望族榮國府的千金賈敏為妻,生下黛玉,天資靈秀,愛如珍寶。如今欽點了江南道鹽課禦史,至今上任一年有餘,年初其妻病逝,傷悲之下就此病倒。
論起錢勢來,林家雖不足以傲視群倫,然若論起清貴,卻可數江南第一,但凡文人雅士皆以出入林家為榮。
黛玉從小深居簡出,卻也聞外麵有歌唱:夢裏江南有二女,秦淮富饒鑄金鎖,姑蘇靈秀孕玉珪。金女富麗牡丹豔,玉女雅極清荷秀,金女風光玉女貴。滿堂富貴牡丹織,錦繡山水清荷繪。端莊賢淑看金鎖,慧性靈心數玉珪。
黛玉空靈淡泊,亦不愛虛名,故外頭雖有歌唱,卻罕有人知玉珪即黛玉。
倒是那個金鎖,黛玉屢屢有些耳聞,名喚薛寶釵,年方十歲,生得儀容豐美,舉止淑雅,曾仿前人織繡,一幅滿堂富貴名滿金陵,登門求親者數不勝數,論起來,也是自己外祖母家榮國府的姨表親戚,金陵王家的姑表親戚。
在薛寶釵這樣的盛名下,黛玉卻愈加恬淡平和,甚是自在。
母親新逝,父親又病,黛玉輕歎一聲,眸色迷蒙,亦有些悲戚在心中。
乳母王氏輕輕走進來,柔聲道:“今兒個天氣倒好,姑娘出去散散心罷。”
黛玉粉嫩的芙頰上淚痕未幹,聞言忙取出素帕拭淚,卻笑道:“聽著外頭鬧得很,可有什麼稀罕事兒?”
王嬤嬤忙道:“可不是,竟是當今的萬歲爺南巡。我長了這麼大年紀,還是頭一回見,倒是長了極多的見識。才出去一遭兒,外頭子車馬如織,人來人往,也比往日更小心翼翼了些,市麵上買賣的東西竟是往日裏三倍呢!”
黛玉不免有些詫異,噙著一縷冷意,道:“怪道爹爹雖病了,還掙紮著去衙門裏料理事情,竟是皇上南巡。這皇上南巡,也不過就是金銀堆山,錦繡如水,白白給各處添上許多花費,作踐人力罷了。”
王嬤嬤忙掩住黛玉的粉唇,道:“我的姑娘,這樣的話,可不能說的!”
黛玉眉間蹙起一點愁色,歎道:“他們的事情我才不理論呢,隻是爹爹抱病接駕,卻叫我好生心疼。”
“為人臣子,老爺勢必心裏也是無法的。”王嬤嬤安撫著黛玉的孝心。
黛玉眼神哀然,微有嗚咽:“若是娘親還在,爹爹必定不會這般不愛惜自己。”
見黛玉思母,王嬤嬤也是心中大痛,輕歎了一口氣,太太那樣好的人,最最是憐貧惜老,體恤下人,偏偏天妒紅顏,這樣早就過去了,留下這般柔弱稚嫩的姑娘,還不知道將來如何呢!
王嬤嬤正要安慰幾句,卻聽黛玉又道:“聽說外祖母打發人來,在路上了?”
俏語柔脆,王嬤嬤卻是一怔,隨即歎了一口氣道:“可不是在路上了。”
黛玉悶悶地道:“娘親病了的時候,沒見外祖母打發人來探望,送殯的時候連人影兒也未見,如今喪事已經料理完了,卻巴巴兒地打發人過來做什麼?”
王嬤嬤眼裏油然一抹讚意,忙道:“許是路途遙遠,來往不方便罷!”
黛玉冷笑道:“既雲路途遙遠,如今還來做什麼?倒似有些個如意算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