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街有點兒偏僻冷清,以至於街上的大部分生意都隻能維係一個普通家庭的開支。街角那家換了多次店主的門市又開始裝修了,這成了大家飯後的談資,人們紛紛說:“又有一個倒黴鬼要賠錢了。”在此之餘,大家又因為傍晚施工隊離去時卷簾門上貼著的打印紙:“大家好,我是大家的新鄰居,這幾天打擾了,抱歉。”而對這個“倒黴鬼”大有好感。也難怪這個店鋪的生意總是不好,它坐落在南柯街盡頭的一個角落裏。時間不長,這個店鋪終於又掛上了一個小牌匾,白底黑字,簡約大方的上書:“雙孔瓶店。”
難為梅林在牢房裏待了幾年出來以後依舊長得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似的。事實上梅林的變化有點兒大,他從身著華麗的禮服變成了現在身穿簡單的白色襯衫和一條黑色的九分褲子,從前一絲不苟的頭發散落在額前。現在他正赤著腳蹲在旋轉座椅上,一手拿著蘋果,另一隻手拿著一個瓶子,看愛人似的盯著手中的瓶子。
這個瓶子的形狀像是鑽石,它有點兒小,如果被串起來掛在燈下就可以毫無瑕疵的變成一個好看的燈墜。瓶子有兩個瓶口。布悔拿著拖把一路從門口拖到梅林這兒,她把梅林蹲著的椅子向旁邊推了一下點兒。梅林咬了一口青蘋果,大嚼特嚼。
布悔把梅林腳下的地方擦幹淨了以後站直身子,她左手扶著腰,拖布把靠在她的胳膊彎處,她右手肌肉繃緊又把梅林拉回原位,小巧的巴掌抹了一把同樣大小額頭上的細密汗珠,布悔抱怨說:“老板,你的服務生要累死了。”
房間裏的安靜和外麵形成鮮明的對比。梅林直勾勾的盯著手中的瓶子,他嚼著蘋果含糊不清的說:“你被辭退了。”
“別別別!”布悔手忙腳亂的把拖布握好賣出十二分力氣的拖地,她動作的速度像個按了快進鍵的機器人似的,胳膊和衣服摩擦發出“沙沙,沙沙”的聲音,她故作慌亂的說:“老板,你可別辭退我,我又會幹活,又便宜。”
梅林吃蘋果吃的嘴唇上出現白色泡泡,他把瓶子反過來盯著底麵看。
布悔把地幹幹淨淨仔仔細細的擦了一整遍,她把拖把倚在牆上,伸了個懶腰。布悔是個身材發育可憐的孩子,她大概有二十五六歲了吧,比梅林小一兩歲。但是布悔的身材發育一點兒也不像個年紀正好的女生,有一次她去探班梅林的時候梅林形象的說她瘦成了搓衣板。布悔平胸是一個特點,她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個子高,如果不是她剛剛過肩的頭發簡單的紮在腦後,她更容易偽裝成一個清秀的“小奶狗”。
將近中午了。早上鄰居來參觀了之後布悔就開始收拾衛生,此時她揉了揉警示她的肚子。
外麵傳來愈演愈烈的哭聲,從兩人聽見哭聲到這個人嚎啕大哭,似乎隻過了一兩分鍾?梅林的眼睛和盲人的眼睛一樣在眼眶裏一動不動,他把頭轉向哭聲的來源,突然,他像是去撿木棍的柴犬一樣衝了出去。
“老板!你跑出店的時候要穿鞋!”布悔拿著梅林的鞋子踩著梅林在沒幹的地板上留下的腳印衝出去。
她把頭埋在膝蓋裏哭,頭紗把她的整個頭都蓋住了。梅林跑過來扯過她婚紗裙的一角跳到上麵雙膝並攏蹲下,雙臂疊放在膝蓋上歪著頭像一個孩子一樣盯著新娘看。
痛哭的新娘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似的抬起頭一個直拳把梅林打的跌坐在地上,她淚眼模糊的看著梅林因為踩了沒幹的地麵和外麵滿是土的街道而髒兮兮的腳以及在她婚紗裙上留著的黑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