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雪幽鬆開男人的手,向後退了一大步。
他的眼睛真的很美,猶如星辰般閃爍著璀璨的光華,又像幽深的湖泊,在夜晚蕩漾著一圈圈美麗的漣漪。這是一雙罌粟般的眸子,淬了毒,誰能看到卻不沉淪?這是一雙鑽石般的眸子,閃了眼,誰能看到卻不想擁有?
可是,為什麼她竟會這麼恐懼。從內心深處,她在排斥這樣炯亮的一雙眼睛。
他的眼神很柔,柔到不行,絲絲縷縷,無盡的情絲纏繞。但卻在她的心中仿佛扔下了沉重的大石,有些喘不過氣來。隱隱的,她總感覺他不適合這樣的眼神,他隻適合凜冽,隻適合冰寒。
好像很久以前,他就是用那種如千年寒冰般的眼神看著她,而不是像此刻,就像劫後餘生,要死死的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安然無恙,才能安心。
看到雪幽的動作和臉上一閃而逝的懼怕,藍澈斂下了那雙眸子。病床上,是他那纏滿紗布破碎的身體微微僵硬。
緩緩心疼,雪幽知道自己的反應有些太過傷人。強忍著心中湧出的不舒服,她慢慢重新走進,他的鼻子,他的額頭,除了上麵不該出現的斑斑點點,全被那一雙漂亮的眼睛燃亮。
“你,沒事吧?”她遲疑的問。雖然曾經和他‘交談’過無數次,但麵對清醒的他,還是與陌生人無異。
藍澈點點頭,仍然沒有施舍給她一個眼神。雪幽有些手忙腳亂“那個,你要不要喝些水?啊,不行,你剛剛醒來還不能喝水。哦,對了,你叫什麼?我好去和哥哥說你已經醒過來了?”
突然,藍澈猛的抬起頭,驚訝的看著一臉迷惑的雪幽,聲音嘶啞到不行,但仍堅持著問出他的疑問“你問我是誰?”
雪幽有些發窘的點點頭“是啊,抱歉,這場車禍我撞到頭了,所以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還有你,我也忘記了。”
藍澈聞言,動了動身體,想坐起來。雪幽驚呼一聲,趕忙上前阻止他亂動,他還在輸著液,身上又都是傷,這樣動會讓傷口裂開的。
可她還來不及說話,藍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使力,她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男人的胸口。藍澈悶哼了一聲,痛苦之色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擔憂,他有些焦急的問道“那你呢,還傷到哪裏?”
雪幽微怔,然後搖了搖頭,老實回答“沒有,隻有頭被撞到了。”
仔細看過雪幽之後,藍澈這才放下心來。他鬆了口氣,胸口的疼痛此刻變得明顯。
雪幽小心的觀察他的神色,看到他的額頭忽然有冷汗落下,才想到自己的身體正壓著他的傷口。低下頭,果然已經有血滲了出來,他卻執意不說,默默忍受。
她想從他的懷抱裏抽出,還是這麼陌生,雖然以前也許他們有過種種,但現在對於雪幽,他隻是陌生人,一個讓雪幽微微有些懼怕的陌生人。
但藍澈顯然不會讓她輕易的如願以償,他的手臂收的更緊,她每動一次,他的懷抱就緊窒一分,好像永遠都不會放手,哪怕鮮血流盡。
終於,她忍不住,輕聲嗬斥“鬆手啊,再不鬆手,你又會暈過去了。”
男人無力的扯了扯嘴角,他很疲倦,與雪幽的拉鋸戰顯然已經花費了他大部分力氣,他現在還是一個剛剛清醒的病患,還不是一個健康人。
頭有千斤重,他小心的枕在雪幽的肩上,環住她的身體,感受他一直渴望的溫熱和柔軟,這時他一直隻有在夜深人靜,隻有在孤獨的啃噬寂寞的時候,才敢回憶的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