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處懸空的房脊,每個人都在努力的編織屬於自己小小的那張網。好比織成的毛衣,編織的過程辛苦而艱難,破損時隻要輕輕一拉線頭,一切都可能會恢複原樣。
還有一種破損可能是成就這張網的目的,比如說,它等到了屬於它要網捕的獵物。
對於父母辛苦十幾年而成的網突然憑空落入了期待已久的東西,那種喜悅自是不可比擬的,隻是對於我而言,我的鬱悶大概要大於即將新生活而來的喜悅感。
我也在文宣市辛苦經營了十幾年的網,我的朋友,我的同學,我的學業,以及在文宣市我留下的種種一切。
隻是,由文宣市區委書記的父親升任成屏南市的鎮委書記,明麵上來看,這次的調任明降實升,說到底還是一個縣級市和地級市的區別。
從得知消息開始,父母單位來道賀的同事來了又走幾批,從他們一開始就笑著的臉上隻有在準備收拾行李時才略顯出疲憊感。
照理說大學之後的我應該可以有獨立自主的選擇權利和人身自由,無奈我生活在仄人的所謂“民主製度”主義的家庭裏,也就是任何決定都是通過投票來表決。
如此一來,擅於將自己比喻成放風箏的人的“陳氏父母”自然是不願意在兩城之間拉起風箏,於是我慘敗於一比二的票選結果就變得毫無懸念了。
在離開文宣之前我除了拜別從小玩得好得朋友,以及曆經以來都與我有過同班之誼的同學,還有就是母校的大門,寬敞的回家路,以及鄰居家的那條小黃。
它當然不能知味我因離別而來的心酸,隻能瞪著無辜的大眼,好像在說我為什麼雙手要掐著他無辜的小脖子。
我用力搖了搖它,企圖讓它好歹也試圖掙紮一下,不過顯然它和我一樣的膽小,除了縮著脖子眨著眼睛,它甚至沒有“嗷嗚”一下來表達抗議。
我忍不住拍了拍它腦袋,“小黃呀小黃,你怎麼也這麼的膽小?!”
“陳淩晨,你心情不好,拿它撒什麼氣呀?”
我十幾年的老鄰居的兒子,那個小鄰居站在家門口扭眉看著我,小黃原來還老實待在我的手裏,一見到他來如獲大赦,立馬搖著尾巴朝他跑去。
原來不是不掙紮,而是覺得沒什麼必要。
想想現在自己,還像菟絲花一樣需要依靠著父母而生活,沒畢業沒工作,沒養活自己的能力,著實是沒掙紮的必要。
我抬頭看著他,“張乾,今天沒課嗎?”
他和我同校同屆不同係,雖然我們很少交談,但難得幾次的齊肩上學就被校友給戲稱成“青梅竹馬”,他對傳言不否認也不承認,我開始會澄清幾次,隻是得到回應都是大家“你懂的”的眼神,我的解釋像努力塑了一尊泥雕一樣扔到海裏,“啪嘰”一聲被海浪打得毫無影蹤。
後來,我也懶得再解釋了。
聽到我的問題,他盯著我看了片刻,搖了搖頭,“沒有!”
“哦!”我點頭,打算回家繼續收拾一下,明天便要離開文宣了,今天該把東西整理清楚。
我走了幾步,身後傳來聲音,張乾的聲音有些僵硬,“陳淩晨!”
我訥了一下,轉頭看他,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抱著小黃,一人一狗,站在門口有些可憐兮兮的看著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