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母親在世的時候對我說過,世間最最堅不可摧的情感不是愛情,而是親情。
人心易變,愛人之間反目成仇隻是家常便飯,而血脈相連的牽絆才是永遠也抹不去的東西。
倘若再給母親一次機會,我想她絕不會這樣說了吧。
她一生都隻是那位天尊洛笙大人的棋子,即使墮落成魔,她還是沒能逃過那樣的命運,甚至於她的下一代都像是提線木偶被他緊緊攥在手中。
被押上誅仙台的時候,我並不害怕,隻是覺得很冷,很冷。
天界自幾千年前處置叛神雲罹後,再沒有動用過誅仙之刑,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隻記得父親說過,誅仙極為危險,稍有差池,便會生靈塗炭。
所以我何其有幸,能夠站在這裏,這是父親也不曾享有過的殊榮啊。
“你可還有什麼遺願。”天帝左手背在身後,他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我自願為兆豐背下一切的罪責,對代坤來說無疑是解了他最大的難題。
他不想看著兆豐死,可他更不願放棄坐擁的天界,和他的千秋萬歲,所以,他隻能為了後者舍棄前者。
“待我死後,你要放了他。”我用僅有我和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還有,你要將他該得的還給他,他的少帝之位是因我而被廢,既然我已伏法,前程往事,都一筆勾銷。”
似是驚訝我最後的願望無關自己,代坤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我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再說。
我相信,他會做到的,因為兆豐本就是他最寵愛的兒子。
在眾仙的注視下,我邁上誅仙台的台階,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爛不堪,後背的傷口被狂烈的風一吹,還在隱隱作痛。
我抬頭看著九重天,在遙遠的天際,我看到了父親和母親,他們和生前一模一樣。
我的人生,本就是笑話一場,可老天爺讓我遇到了兆豐,讓他成了我唯一的幸福和快樂。
可我寧願不曾得到過他無暇而刻骨的愛,如果是那樣,我便不會害怕失去,流連忘返。
“行刑。”天帝一聲號令,四周立刻響起轟隆的擊鼓聲,行刑的天將將我雙手反扭在身後,利落的用手上一尺來長的透骨釘從後麵用力穿透我的肩胛骨。
我咬牙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鮮血染紅了我的衣衫,釘完左肩,天將並沒有立刻釘下我的右肩,而是將那被血浸染的透骨釘繞著一塊巨大的千年玄鐵上。
當我的右肩被釘穿,我忍不住渾身發抖。
兩根刻骨釘被共同拴在玄鐵上,我看著眾仙或是興奮,或是恐懼的眼神,已經料想到了自己的命運。
“染童,你去吧。”天帝揮了揮手,我淺笑著步步後退,最後站在了誅仙台的邊緣。
身後便是萬丈深淵,望也望不到底,隻是看一眼就足夠讓人心驚膽寒。
龍斬皺眉看著我,他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我不知道事到如今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
心心念念想要殺死的人,馬上就要魂飛魄散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
或許,是想親手殺了我才滿意?
無妨,是愛是恨,於我這個將死之人來說已經再無任何意義。
左腳腳跟已經脫離地麵,我張開雙臂,就要向後倒去,正當千鈞一發,所有人都聽到魔鳥的嘶鳴聲從北方急急傳來。
我側頭看去,隻見一襲黑袍的俊美男子騎在冷雨魔鳥的背上,他用勢如破竹的速度向我靠近過來。
“是魔君魈桀!”潼術上仙認出來人,他的話立刻引起騷動和混亂。
“護駕,護駕!”代坤驚慌失措的發號施令,可眾人早被魈桀嚇破了膽,恨不得各自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