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我是個不苟言笑不愛說話的女孩子,喜歡坐在最後一排一個人默默上課默默放學。
小學的第一年從上海轉學到鎮江,離開在我之前幾站上車總是在校車上給我占個座位的姐姐,離開每天總會在校車來的前幾秒把熱乎的包子豆漿塞給我的媽媽,離開總是在午飯過後再幫我梳一次頭發的老師。敏感膽怯的我變得愈加不愛說話。
我在安徽出生,在上海長到六歲,可是在語言方麵缺乏天賦的我,從來沒有聽懂過所謂的吳儂軟語。
那個年代每個人都說普通話還不是特別習慣,孩子們總喜歡在下課一窩蜂的時候用她們習慣腔調和方式表達她們的喜怒哀樂。
我總是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和那個年紀那個班級裏麵班主任隻願意讓他們待在最後一排的最鬧騰的男生坐在一起。
我記得某一天早上,我穿著媽媽買了寄給我的漂亮裙子去上學。校車去的早,我就到的早。教室的門還沒有人來開,我自己一個人背著書包低著頭,在教室外離門最近的那麵窗戶前麵站著。黃思佳是個特別活潑的女孩子,她蹦著到我旁邊用鎮江話跟我打招呼。
我不像一隻受驚的鳥,更像一棵久旱逢雨的樹,因為幹旱根紮太深,麵對突然落下來的小雨,我想著要掙紮著體驗雨水,可是根早已經紮了太深。
我抬頭看她內心掙紮我告訴她,我不是特別能聽懂那些話。
黃思佳在我的記憶中一直都是那樣一個特別“黃燦燦”的人,像陽光,耀眼又美好。
黃思佳也是一個特別典型的江南女孩,好看內斂又有教養。她用糯糯的聲音跟我說普通話,她說“我剛說,駱子怡你的裙子很漂亮呢。”
我不知道醜小鴨第一次被人嗬護是什麼感覺,就像不知道什麼原因,你一直走在所有人後麵,突然有一天最前麵那個閃著金光的人走過來拉著你的手說“我覺得你也在發光啊。”
一個走在最後麵的女孩子的內心就在那樣一個瞬間被點燃。
黃思佳不是我生命中第一個對我好的女孩子,但是是第一個喜歡那樣毫不掩飾又不誇張以特別讓人舒服的方式誇我的女孩子。
所以直到很久以後我也沒有想明白,像黃思佳那樣一個漂亮到走到哪裏都會有人回頭看的女孩子,她落落大方美麗內斂又招人喜歡,到底是看上我哪一點呢。
那個時候的我和黃思佳回家不順路,我們總是在學校大門口分開,坐不同的車往不同的方向回不同的地方。
認識黃思佳前的春天,學校裏會開出黃色的迎春花,在教學樓後麵的籃球場邊上,黃色的小小迎春在一堆綠植當中不起眼地開著。
有一段時間我癡迷於那些花,總是在下課的時候一個人跑過去,坐在一簇簇花中間,趴在膝蓋上閉上雙眼默默等著上課鈴聲響起,再一路小跑著回去上課。
突然有一天有一個男生走過來,到今天我都想不起來那個男孩子的模樣,我隻記得他走過來,坐在我旁邊,自然地牽過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