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風吹的被支開的窗戶咯吱咯吱作響,暖爐裏升騰起一陣火星,室內驟然添了幾分寒意。她皺了皺眉,拽了拽身上的披風,起身去關窗。無意間竟瞥見湖麵上結了一層薄冰。幾粒雪珠子又竄進房內,她的臉上竟是一陣欣喜:下雪了麼?
“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姐,是我,明兒。”
“哦,進來吧”她頓了頓神,說道。
門“吱”的開了,一陣冷風伺機竄了進來,她禁不住縮了縮脖子。看向來人,厚厚的一遝被子後麵露出一雙靈動的眸子。明黃色的紗裙下藕荷色的腳小心翼翼的向前移動著。
“小姐,這天估摸著要下雪了,這是雪姨吩咐讓給您新添置的幾床被子,寒氣漸重,你自個兒注意著身子。”說著將被子擱在了櫃子裏,又拿出一條鋪在了床上。
房內頓添了幾分暖意。
算起來,明兒也跟了她有十年了吧。她微微一歎,一絲哀痛襲上眉梢。明兒知趣的退了出去關好門靜悄悄的下了樓。
十年,可以把回憶拉的很長很長,長到回憶無限放大最後失去原來的形狀。
十年前,她八歲,她記得有個女子,笑意盈盈,靈逸出塵,帶她遊遍大江南北,一路顛沛流離最後終於要安定下來的時候卻過早的香消玉殞了。她總是在想,那樣的女子怕是應該永遠像雪花那樣飄舞吧,一旦落地便難逃要消融的運命。
那個女子是她娘,風逸塵。她名喚風夕顏。
十年前的今天,風逸塵,那個巧笑顏兮,美目盼兮的出塵女子眷戀的看著她,去了。
午後的暖陽忽然隱了,倏忽間就變了天,天空中霎時便積累了大朵大朵的陰霾,繼而飄揚成大片大片的雪花一瓣一瓣地砸在她的肩上,衣襟上。她隻是倔強的站著不曾挪動半分,悲傷連同腳底的寒意逆流而上,終點就是心髒。她卻沒掉一滴淚。
當人過於悲傷的時候,怕是連眼淚都凝在血液裏,湧動著直衝心房,撞的心口一陣一陣的疼。
光線有些暗了,她點起了燈,挑了挑燈花,聽著樓下的喧鬧聲,坐定,撫琴。
一時間,泉聲幽咽,珠落玉盤,鶯囀花間,風穿疏林,哀婉悲戚,一曲奏罷,悲從心起。 手觸到拇指上那個碧翠的扳指,心一緊,幾滴清淚滴在上麵,泛起碧翠的光。
樓下的喧嘩聲戛然而止,悲傷蔓延於每一個與故事有關的人。
提起商都,商國無人不曉。商都乃是商國的都城,商貿發達,處處歌舞升平,百姓安居樂業,國風開放。但其隻是位於大陸南部的小國,大陸一分為四,地處東部的祈國,都城天祈;地處北部的華國,都城瑤華;和地處西部的胡國,都城****。祈國多平原且沃野千裏,農牧興盛,國土遼闊居四國之首,兵強馬壯,國力雄厚。華國以文著稱,相傳華國三歲孩童即可出口成章;這一說倒讓胡國君主阿圖木很不服氣,胡民乃遊牧民族,散部而居且部眾善騎射而輕文教,被戲稱為“蠻民”,這讓阿圖木頭痛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傳統實難改變。商都尤為繁華,大小街鋪鱗次櫛比,各國商旅絡繹不絕。街上隨處可見祈國、華國以及胡國人,並不是因為他們長相有多迥異而是因有些在外者刻意標榜以顯示自身所或缺的歸屬感和優越感。在商都若是不曾聽聞花語樓,那可真是貽笑大方了。
貌傾塵,才昭羽。繁華盡覺花語。這兩句分別說的是貌滿天下的祈國公主翊傾塵,才滿天下的華國公主軒轅昭羽以及浮華滿天下的花語樓。花語樓位於青山腳下,碧落湖旁,因其環境清幽,景色秀麗,且集吃喝行住玩樂於一體,雖在城郊卻絲毫阻止不了過往商旅、達官顯貴、文人墨客,王孫公子們趨之若鶩的腳步。
花語樓內此時正是一片沸騰。
“雪掌櫃的,能否請剛才撫琴的那位姑娘出來再奏一曲,好讓遠到而來的大夥盡盡興!”隻見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漢抱拳到,臉上帶著殷切的期望。
“就是,就是。”眾人連聲附和。
“我出一百兩請這位姑娘吃茶!”不知誰起了個頭,一眾人頓時像炸開了鍋。
“我出三百兩” “我出五百兩!” …
“黃金一千兩!”不知誰喊出了這一天價,眾人皆側目循聲,花語樓的姑娘雖說個個百裏挑一,但從未有人出過這麼大的價錢,況且還隻是喝杯茶。這人莫不是瘋子?更何況還是個沒露麵的姑娘,誰知道待會跟他喝茶的會不會是個麻子臉或肥妞一個,但這樣的猜測很快便被否定了,能奏出此天賴必不可能是凡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