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萌一直希望自己能成為姿態優雅、舉止大方那樣的人,所以母校60周年校慶同學邀請她一起過來參加聚會時,她微笑著點下了頭。
其實她一開始是拒絕的。如果她知道言清然也會到場而且還會坐在她對麵,那她一定不會同意前來,但是現在好像已經來不及了——
十人座的大圓桌,言清然偏偏就坐在了蘇萌對麵。蘇萌咬著筷子想,她是應該裝失憶不記得言清然了呢,還是保持著外表的優雅該吃吃該喝喝?
言清然人如其名,清俊淡然,中途轉係去了醫學係的他現在往一群金融屌絲當中一戳,鶴立雞群,讓一群歪瓜裂棗甘願自瞎雙目。蘇萌跟他並無多少交集,但是唯一的那一點點接觸就已經能讓臉皮薄的蘇萌患上尷尬癌且無藥可醫。
當年蘇萌曾在食堂門口眾目睽睽之下扒了言清然的褲子,現在蘇萌都還記得那天言清然穿了一條深藍格子內褲,而且——那部位好像還挺有料。
蘇萌是A大金融係畢業的,言清然在大一上學期和她同班。A大讀金融的男生並不多,蘇萌班裏就更少了,不足十個,並且一個比一個屌絲,然而言清然的畫風跟他們就不一樣。他的出現,就像是燥熱的玉米地裏刮過一縷清風,但這縷清風隻刮了一個學期就刮到了隔壁醫學係。蘇萌對言清然並不了解,隻知道在言清然轉係後班裏的平均顏值瞬間下了好幾個點。
金融係和醫學係的教學樓在A大一南一北,兩者之間的直線距離如果要形容的話,用A大的一個傳說比較形象。據說曾經A大南門的保安看上了北邊的食堂大媽,但告白被拒,理由是大媽不喜歡遠距離戀愛。
所以言清然轉係後,蘇萌幾乎沒有再見過他,唯一的一次,就是那次不小心扒了他的褲子。
這個意外讓蘇萌一直不好意思再麵對言清然。
蘇萌和這一幫同學都是今年六月份畢的業,現在九月份的校慶,班主任老楊把一群還留在A市的人都叫回來見麵吃飯,沒想到還叫上了言清然。
“咦,言清然,你們醫學係這學期開始是最後一年了吧,是不是要開始實習了?”同桌的一個同學問道。
醫學係要讀五年,蘇萌他們班在四年的學習後已經畢業,但言清然還要繼續。
聽到“言清然”三個字,蘇萌的耳朵就反射性地豎起來,一邊裝作並不關心的樣子夾了塊粉蒸排骨,一邊偷偷關注言清然的回答。
“學校在安排實習地點。”言清然的回答很簡單。
“是A大附屬醫院吧?像你這樣的高材生,學校一定不舍得你外流。”
“不一定,Z市的合作醫院也有幾個名額,我大概會去Z市。”
蘇萌默默地咬著粉蒸排骨,Z市啊,這地方聽著有點耳熟。等等,這不就是——
“Z市不是蘇萌的地盤嘛。蘇萌,你現在是回Z市工作了吧?”
蘇萌的筷子沒夾穩,啃了一半的排骨掉到碗裏,啪嗒一聲。這話題轉換的太快,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噢,我還在原先實習那公司。”
保持微笑,蘇萌放下筷子,裝作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不知是不是錯覺,蘇萌總覺得言清然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然而她並不好意思抬頭看他。
“那你是不回Z市了啊,你家人同意你一女孩留在外地打拚嗎?”
“現在這工作還可以,而且我哥也在這邊,有個照應。”
“這樣啊,本來還以為你和言清然都在Z市,你們倆能互相照應呢!畢竟當年你和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同桌的幾個同學都是知情者,言清然畢竟是A大男神排行榜前幾名,扒褲子事件曾經在A大火的一大糊塗,全校沒有幾個人不知道。
他們都哈哈哈笑起來,蘇萌嘴角抽搐了一小下,努力保持著麵部微笑:這件事過去了這麼久,求別提。
事件的另一個主人公則事不關己似的,從容地端起手邊的椰子汁抿了一口,好看的眉眼細細打量著對麵那個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的蘇萌。
言清然在碰到蘇萌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裏從來沒有過意外和差錯,更別提丟人的事。但是蘇萌當年腳踩香蕉皮“砰”得一聲摔倒在他麵前順便還扯下了他的運動褲時,他就知道這會是他人生當中的一個汙點。
然而這個汙點被當做頭條在A大論壇炒得火熱時,事件女主角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讓言清然一直耿耿於懷。
同學之間的話題並沒有在他們身上停留多久,馬上就講別的去了。蘇萌鬆口氣,繼續夾起掉在碗裏的那塊排骨,完全沒有注意到對麵言清然的眼神。
聚餐結束之後,還有節目,蘇萌隻要一想起待會還要和言清然待在同一個地方呼吸著同樣的空氣,尷尬癌就開始發作。於是她找了個借口,跟老楊和同學告別。
聚餐的地點是A大附近的一個小餐館,蘇萌走出來,還能看到三三兩兩的學弟學妹在路上走著,青春洋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