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更替,新皇登基,普天同慶,天下太平。長安城內正是早春二月,帶著江南特有的輕柔呢喃,但這微風吹來的,卻是絲絲縷縷八卦的氣息。
新皇自詡體恤臣子,生平一個最大愛好,便是做媒。據說皇上最喜歡在處理枯燥的政務之餘,坐在禦書房翻開寫著所有大臣富商們家中適齡男女的花名冊,禦筆一揮,並不看人,隨便點上兩個,然後,這事兒便成了。新皇登基一月有餘,已然連下了三道聖旨賜婚,上至一品丞相,下到商人富賈,沒有能夠幸免的。
但凡長安城內有些權勢之人,提心吊膽,唯恐攤上一樁這拒絕不掉的婚事。至於那些少爺小姐們,更是人人自危,生怕被這惹不起的“月老”看中,就被拉了去莫名其妙賣掉。
最新出爐的一對“佳偶”是丞相府的二公子曹浩天,和京城首富鄭家的表二小姐許熙若。鄭家世代從商,富甲一方。但這許熙若,卻是鄭家最不受重視的一個,她是母親是鄭家大小姐,早年執意嫁了個窮書生,結果夫妻早亡,許熙若寄人籬下,不滿五歲,就被送到某個不知名的小村子裏自生自滅,沒想到眼下還沒過及笄之年,就被新皇一道聖旨給挖了出來,責令及笄之時成親。
至於那曹二公子就更有名,身體病弱,嬌生慣養,紈絝成性,風流無度,整日流連青樓酒館,除了顯赫的身份,幾乎可以說是一無是處。
這樣的兩個人,硬被拴到了一處,自然立即成為大街小巷熱議的話題。
夜幕低垂,仿佛一層暗色薄紗,輕籠在京城上方的天空。此時的大街小巷,卻是不輸給白天的熱鬧繁華,燈紅酒綠,車輛穿行,道路兩旁擺起了小攤子,到處都充斥著喧鬧聲。
“滿香樓”,是長安城內屈指可數的大酒樓,才剛到了傍晚,已經是座無虛席。此時幾個大漢圍著桌子,邊喝酒邊聊得正歡。
“要說這鄭家表小姐也真是倒黴,攤上曹二公子這麼一個夫君。”
“可不,我看這聖旨下了好幾天,曹浩天照樣吃喝玩樂,而且毫不避諱,看來是沒打算浪子回頭了。”
“而且這曹浩天好像還是個病秧子,我有個在曹府做事的遠房親戚說,像是隔三差五就會發個病,也因為這樣,才讓曹夫人寵壞了。”
“說不定就是染了什麼不幹淨的病。”一人嗤之以鼻,“壞了的胚子怎麼做都還是那樣了,我剛才來的路上,還看到他去了‘落鶯樓’,身邊還有方將軍家的公子。”
“方辰弈?也是個敗家子,真是所謂的物以類聚。”另一人不以為然道。
“不過我看,鄭家也沒有發愁的樣子。”
“那是當然。”說話的人頓了頓,略微壓低了點聲音,“其實我聽說,皇上並沒特別指名要這位表二小姐嫁過去,隻說了鄭家小姐。”
眾人了然,曹浩天聲名狼藉,這時候想起最不得寵的表二小姐,無疑是給鄭家正牌的小姐們做了擋箭牌。幾人議論出了滿意的結論,對這一個話題就不再熱衷,將手中的酒喝淨,就結帳離開了。
“小——公子,這曹家二少爺,也太不像話了!”
角落一桌,傳出忿忿不平的聲音。說話的人,是個身穿灰衣的小書童,在他身邊,還坐著個藍衣的清俊少年,唇紅齒白,眉清目秀,肌膚白皙,尤其那一雙眼睛,澄澈而又幹淨,宛如六月裏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