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這個詞語讓馮子珊迷茫起來。倒是秋紅則是一臉了然的表情,這才是她覺得可以跟父母說的原因,也是她開始就點名這是基因問題的原因。

她的父母,永遠都是最先考慮孩子的,最心疼孩子的。

秋紅跟馮子珊解釋,“我媽是心疼我哥多災多難。”

幾乎同時,林媽媽拍著退跟著說,“是我對不住這孩子,從小讓他遭罪,生也沒生好他。當年要不是我犯懶,讓他舅舅帶兩個孩子去縣城玩,就不能出車禍,都是我啊,我們家秋彥就沒順暢過啊。”

林媽媽一下子就哭了起來。農村人特有的大嗓門,在這個逼仄的小車中,將效果放大了數倍。馮子珊都覺得震得耳朵疼。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已經離開了十年的小村莊,那裏的阿姨奶奶們,就是這樣表達自己的心情的。

曾經幾何,她是最討厭這些的。那些個拍著大腿坐在地上耍瘋裝傻的樣子,跟她那個被摒棄的名字一樣,都充滿了鄉土味,她覺得那是落後的,需要改變的。

而直至這一刻,馮子珊才發現,這樣的嚎哭也是可以感動人的。她從這個遠房外甥女嘹亮的哭聲中,聽到了一個母親的自責,這是許多人都不能夠做到的。

車子沉默地向前開著。秋紅從後座拍著她媽的後背,替她順氣,然後問林老爹拿主意,“爹,你說句話吧。現在這事兒就是這樣,我哥和許之航好上了。”

林老爹沒吭氣,一雙皺皺巴巴的手在褲兜裏摸了半天,掏出半包煙來,自己點上了一根,等著第一口煙從鼻子裏噴出來,他才慢慢地說,“這真是病?治不好?”

秋紅就點了頭,解釋說,“很複雜的,有人認為是基因問題,現在很多人同意這個觀點,這是不可改變的,還有一部分認為環境也可能讓人變成同性戀,童年環境、青春期經曆和社會環境這些都有可能。但總的一句話,就是直的彎不了,彎的直不了。即便原先沒表現出來,其實還是有這方麵傾向的。”

抽抽噎噎的林媽媽一聽,就覺得自己兒子命苦,眼淚更止不住了。倒是林老爹看起來鎮靜很多,想了想又問,“你和你姨婆咋想的。你們叫我們來,都想好了吧。”

秋紅隻能又將她和馮子珊的想法說了一遍,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他爹,“爹,要不要跟他們說你來了啊!要不見見再說?”

林老爹就問,“他倆在家嗎?”

馮子珊說,“今天沒有。許之航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許之遠,還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妹妹孟美君,兩個人都是三年級的學生。今天正好是期中考試結束,要開家長會,許之航和秋彥就被他們拉去了。現在應該在學校。”

林老爹想了想就說,“那去學校看看吧。”他叮囑秋紅,“別告訴你哥哥。”

因為小遠和二丫的鄭重邀請,秋彥今天打扮的格外的隆重——那天看到秋紅給秋彥買衣服後,小心眼的許之航就覺得自己的男人應該自己來打扮!轉頭就跑去給秋彥買了一堆衣服。

秋紅買的都是實用性的,再說她一個學生,能有多少錢。可許之航作弊啊,他是花樣百出,要什麼樣的都有,還扯著秋彥關了門在臥室裏一件一件的試,一邊吃豆腐一邊哄孩子,順便給秋彥配出了好幾套出門的行頭。

這裏頭,許之航最喜歡的就是一件白襯衣加西褲,雖然是最常見的款式,但應該是剪裁特別好,將秋彥那做農活練出的腰,還有那修長的腿修飾的簡直完美。秋彥一穿上他就兩眼冒光了。

雖然秋彥大多數時候挺遲鈍的,但偏偏在對許之航特別的敏感。一聽要參加家長會那麼重要的事情,他就很自覺的把這身給穿上了。

這身衣服果然不錯,不但許之航瞧著流口水,進了學校後,那叫一個回頭率高。連帶著拽著秋彥的小遠也格外的覺得有麵子,小臉都抬得高高的,有同學問,“許之源,誰給你開家長會啊。”他就會晃晃牽著的手說,“秋彥哥哥。”

好在二丫和小遠是一個班,許之航也不在意,過會兒就跟秋彥坐在了一起——就像上次開學典禮一樣。許是他們太年輕,許是這兩個人都長得太好看,反正全班那麼多家長,包括幾個年輕的老師,都在偷偷看他們。

許之航一邊得意一邊偷偷去瞄秋彥,心道:哈哈,看什麼看,哥我有主了。哈哈,看什麼看,這個被我蓋章了。上麵老師講的津津有味,許之航就忍不住的瞧著秋彥看走了神。

秋彥怎麼能這麼可愛?秋彥怎麼能這麼看不夠?跟秋彥坐在同一間教室裏感覺可真好,以後這個活他就接過來吧!許之航還突然想到了以後,他們八成是沒有孩子的,可是小遠和二丫都有啊,現在二胎都開放了,他倆一人生兩個,那麼就有四個晚輩,四個再一人生兩個,就是有八個孫子孫女。

到時候他可以帶著秋彥給他們的兒女,孫子孫女來開家長會,一直開到白發蒼蒼,他們都在一起,想著也挺美好的。

林老爹在窗外,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的那個傻呆呆的兒子,穿著件特別合身的襯衫,正一絲不苟的挺直了腰板去聽老師講話——這是他給秋彥養出的習慣,無論懂不懂,上課都要聽,這也是老師們喜歡秋彥的地方。而坐在一旁的許之航,正用特別專注的目光看著他的兒子,然後嘴角露出了情不自禁的笑容。

馮子珊就問,“要不我打電話叫他們出來吧。”

林老爹搖搖頭,衝著馮子珊說,“別叫秋彥,叫許之航出來就行了。”然後他看了看秋紅和林媽媽,“你們都回車裏,我跟他聊聊,小姨叫完了人,也回去吧,我單獨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