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9號公寓(1)64(1 / 3)

宗瑛重回搜索頁尋找蛛絲馬跡, 但連翻數頁, 也沒能找到任何有關盛清讓死因的記錄。

她曾替許多人辨查過死因, 關於盛清讓的死, 她知道的, 卻隻有一個日期。

前所未有的心慌湧上來, 涼爽秋夜裏, 額頭卻冷汗直冒,宗瑛“啪”地合上電腦屏,短暫閉眼冷靜了會兒, 隨即拉開抽屜拿起盛清讓送給她的那塊OMEGA手表,指針指向9點49分,距他來到這個時代還有11分鍾, 而距他再次離開這個時代還剩8小時11分。

可他現在在哪?她不知道。

電話鈴聲在寂靜屋子裏乍然響起, 驚得宗瑛打了個寒顫,她連忙起身, 幾乎是跑去客廳接了電話, 那邊傳來薛選青的聲音。

薛選青看著空蕩蕩的病床問她:“明天早上就手術了, 你這麼晚不在醫院休息, 回家幹什麼?”

宗瑛回道:“幫我個忙。”

薛選青聽她語氣異常焦慮, 用餘光瞥了一眼身旁的護士, 問:“什麼事情?”

宗瑛閉眼道:“床頭櫃第一層抽屜拉開,裏麵有個手機。”

薛選青依言照做,果真在抽屜裏發現那隻碎了屏幕的手機, 單手抄起長按電源鍵:“要手機幹嘛?都已經壞了。”

宗瑛不予解釋, 隻說:“拿來給我。”

薛選青麻利將手機揣進褲袋,轉過身就要往外走,護士連忙追著她講:“一定要帶她回來,明天一大早的手術!”

“知道了。”薛選青敷衍一聲,快步走出醫院,去往699號公寓。

深夜汽車寥寥,公寓大樓門口孤零零亮著一盞路燈,附近戲劇學院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從門口晃過,對麵小店僅有一家還在營業。

薛選青停好車,大步進門上樓,甫出電梯,就見宗瑛家房門敞著,裏麵透出昏黃燈光。

薛選青略覺詫異,三兩步走進去,隻見宗瑛站在老式座鍾前,盯著快速旋轉的指針愣神。

聽得動靜,宗瑛倏地斂回視線轉頭看她:“現在哪裏可以修手機?”

薛選青疑惑問道:“前段時間叫你去修你不去修,現在大半夜突然想起修手機,到底什麼情況?”

她轉過身:“我找個人。”

薛選青說:“打電話找啊。”

此時已過晚十點,薛選青來之前,宗瑛用座機接連打了三次盛清讓的電話,所得回應均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搖搖頭,薛選青隱約猜出一些端倪,問:“是不是找那個盛先生?出了什麼事情?”

宗瑛克製著焦慮情緒,回說:“重要的事情。”

薛選青心中隻有宗瑛的手術才是最重要的,其餘一切都可推後,她大步走向宗瑛:“到底多重要的事情必須今天晚上辦?你明天一早手術,趕緊跟我回醫院待著。”然走到宗瑛跟前,薛選青倏地止步,垂眸瞥見案幾上擱著的一張A4紙。

拿起一看,白紙黑字的履曆,右側還印了一張黑白照片,就是她認識的那位盛先生。

履曆上標注著死亡日期,薛選青額顳突跳,她很快意識到宗瑛焦慮的源頭——那位屢次被她為難的老派律師,明天就要死了。

一時間,薛選青心中幾番猶豫定奪。

她本心裏希望宗瑛不要再涉險,好好待著等手術做完;另一方麵,她又非常清楚這位盛先生對宗瑛而言有多重要,什麼都不做、放任他在那個時代死去是不可能的,但是能做什麼呢?一個即將死在過去的人,難道因為宗瑛的介入,就不死了嗎?

躑躅不定之際,她抬頭對上宗瑛目光,下定決心,一咬牙說:“穿上外套跟我走。”

兩人出門匆忙,宗瑛關門之際,抬頭望向頂部廊燈,怔了片霎,手伸進屋啪嗒按滅了開關,一片漆黑。

薛選青上車撥了個電話出去,叫醒一個修手機的朋友,寥寥幾語之後,約在店裏見麵,她掛掉電話,拉好安全帶發動汽車。

宗瑛半開車窗,風便往裏湧,電台廣播裏放著軟綿綿的歌曲,伴著夜行人穿過城市腹地,前往目的地。

薛選青的電話過十分鍾響一次,全是醫院打來的,她沒有接。

汽車最終拐進一條小巷,在道旁香樟樹下停好,推開車門,落葉就打著卷地往頭上掉。

夜深了,街對麵一排維修店,隻有一家亮著白燈。

薛選青推門進去,宗瑛緊隨其後,櫃台後麵一個黃毛青年開著一台筆記本打遊戲,聽到進門聲,扭頭朝她們看過去。

薛選青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往櫃台玻璃麵上一放,對麵黃毛瞥一眼,伸臂一摸,拿到手裏翻轉幾次,嘀咕“都壞得不能開機啦?”的同時,擰開修理台的燈。

拆機,分析故障,替換零件,黃毛修得不緊不慢。

宗瑛抬手看表,時間過得飛快,已快接近十二點,還剩六小時。

薛選青皺眉敲台子:“能不能快點?”黃毛慢悠悠地說:“急什麼呀,慢工才出細活啊!”

任薛選青催促,他仍我行我素,最後擰好兩顆螺絲,大拇指緊按電源鍵,腦袋轉向櫃台外:“猜開不開得了機?”

話音剛落,屏幕亮起,手機搜索到信號,各種推送蜂擁而至,黃毛說:“這多久沒開機了?震得我手都麻了!要知道——”他話還沒完,薛選青探身越過櫃台從他手裏奪過手機,遞給宗瑛。

屏幕映亮宗瑛的臉,她麵色極差,一來因禁食禁水血糖低的緣故,二來也實在太著急。

她飛快在推送中尋找關於盛清讓的消息,但除了少量的短信呼提示,一無所獲。

在薛選青“有什麼收獲沒”的詢問聲中,她沉住氣,打開設備定位APP,地圖顯現出來,然整張地圖上,卻隻孤零零顯示她一個設備。

這時已過晚十二點,另一隻紅點卻遲遲未上線。

到底是沒電關機,還是已經——遭遇了意外?

戰爭年代的死亡時間記錄未必準確,也許記錄的日期比實際更晚,宗瑛眸光倏黯,薛選青在一旁蹙眉抿唇,狹小一間屋子裏,霎時隻聽得到沉重呼吸聲。

黃毛突然開口打斷這沉默:“剛剛那麼著急,現在修好了怎麼反而沒動靜了?我還得回家呢,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