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隻要父親不在,大娘便會百般的針對母親和他,但是母親總是笑的一派恬靜,這樣的溫婉中帶著一絲驕傲與憐憫。
母親對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她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兒。”
盡管他覺得母親才是最可憐,一直被欺負的那一個。但看到母親的笑靨,他卻不忍心違逆母親。
直到後來母親永遠的睡去,再也沒有醒過來,他住到了大娘的院子才明白,母親為何說大娘是一個可憐的人兒。
因為就算大娘堆滿了笑容,父親來時卻鮮少露出笑顏。就算大娘準備了一桌子的飯菜,卻也留不住父親。
記憶中,母親對府裏所有的人都笑的和藹可親,但麵對父親時,臉上便在無半點笑意。盡管如此,父親依然堅持留在母親的院子。
父親常常對他說,“終究是我辜負了蓮兒......她怪我也是應該的。”
可是在他所有的記憶裏,都是父親對母親的嗬護與寵愛,又何來的辜負?
直到他漸漸長大,他才明白,無論父親如何寵愛,母親不過一個妾室,死了連與父親合葬的權利都沒有。
他也終於在下人那兒,陸陸續續的聽到了父親與母親的故事。才明白為何母親在麵對父親時會丟了笑容。
母親是因為自己,才成了她最不恥的妾室,也是因為父親的隱瞞,才有了他。
從此,他一麵遊戲人間,一麵從去奪父親最在乎的家族生意大權,見到父親時也難在露笑顏。他沒有辦法理解父親的一見傾心,無可救藥的愛意。
就算後來看了清古吳墨浪子的《西湖佳話西泠韻跡》中曉得了何為一見鍾情,也終是無法體諒。
直到那一日在街邊偶然遇到了她,他才明白何為怦然心動,一見傾心的悸動。
他見多了矯揉造作故作良善的女子,卻從未見過如此果敢淩厲的女子。雖然看得出她心情不佳,所以才與那些起了貪念的乞丐較真,但說出的話卻字字有理有據,讓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我們九爺雖然心善悲天憫人,但也不是傻子,若是前麵在又四肢健全的人攔路,那麼也不介意讓他成為徹底不能生活自理的人!當然,我們就業心善,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那乞丐聽了那女子的話,表情果然豐富的煞是好看。
她又繼續,道:“安公......子,勞煩你問問他,是想要斷去胳膊還是腿,來換取我們九爺的同情?”
她說話時,一雙桃花眼很是靈動,一張小臉雖然稚氣未脫,但周身卻透漏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來。“九爺心善,但心更加清明。善最然要憐那些又自知之明,即使貧寒也懂得自尊的人!否則隻會幫到天禦國的米蟲,這些人大了不會盡孝國家,小了說也幫不了別人,留著簡直就是汙染了天禦國的街道!哼!”
他從未想過,天下間竟然還有如此別致的女子。這一刻,終於有一些理解了父親對母親的感情。
因為他覺得自己血脈周身都在沸騰起來,所有的血液都在叫囂著,讓他去搭訕。“姑娘妙語如珠,真是讓公子我受益良多。”
他不禁學著姑娘的模樣,將扇子搭在了乞丐的肩膀上,道:“姑娘妙語如珠,真是讓公子我受益良多。”
他看著乞丐被嚇白了臉色,抱著懷裏的孩子,倉惶逃到人群中。才翩翩轉身朝著小安子抱了抱拳,“恕本公子唐突了佳人,敢問這位安兄,車裏的姑娘府邸何處?”
可惜佳人縮進了簾裏,卻再難窺見。卻是小廝疏離的提醒,“這位公子讓讓,我們要趕路了。”
就在他怔怔的看著馬車出神時,卻在車窗的簾後,看到了她狡黠的笑靨,眼梢挑著一抹說不出的風情,眼神望向他,卻對著外麵的人群吼道:“下次再讓本姑娘看到四肢健全的乞丐,別怪本姑娘心狠手辣!”
這樣的女子,怎能這樣輕易的錯過?於是他唇語道:“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