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夏染蝶那邊回報說都已經辦好了。”
“嗯。”黎熙點了點頭,看著對麵依舊站在玉盤上低吟淺唱的女子歎息了一句:“也是個苦命的,那個男人若還在等她,便叫你哥哥替她贖身吧!”
“是。”花頌點點頭,然後就轉身出去了。
夏染蝶原隻是春熙樓的一名普通歌女。按照樓中規矩,唱滿十年,便可被家人贖回。當時,夏染蝶已經和自己身邊陪伴多年的小廝傾心互許,連贖身銀子都準備齊了,隻等日子一到,就為自己和愛人買回自由。結果卻在臨出樓的前一日被蘇憶槿撞見,非說她有名揚天下的潛質。並用一首春日宴將她推到世人麵前,一舉揚名,成了上京第一歌姬。
春熙樓的老鴇見狀,便使了卑鄙手段將她強行留在樓內,就連贖身銀子也比以前高出幾百倍。夏染蝶無法,隻好先將愛人贖出去,自己則是孤單的留在樓裏熬日子。可蘇憶槿卻還偏偏自以為是的認為,是她改變了夏染蝶的命運,處處在她麵前以恩人自居。夏染蝶知道她是齊郡王府的表小姐,不敢反抗。直到黎熙派人找到她,才跪下坦誠說自己已恨她入骨。
想到夏染蝶,黎熙也忍不住對這個薄命的女子生出幾分同情,將最後一杯酒飲盡,他起身離開了雅間。
終於,可以收網了!
黎熙走後不久,寧國公便引著太子走了進來。看著窗前案上尚未收好的酒壺殘菜,他的臉色也變得有些發黑,連忙將掌櫃的叫來詢問。
“怎麼安排的這是?既以定了留用,怎的又讓旁的客人進來?若是衝撞了太子殿下,你有十個腦袋賠得起嗎?你這狗奴才!”
“這……”掌櫃的連忙跪下磕頭請罪,同時小聲解釋:“今兒人多,對麵那個百家樓又一直唱些淫詞豔曲兒,弄的店裏跑堂的小二都跟著混亂了。奴才有罪,還請幾位主子責罰。”
“罷了,就在這吧,讓人收拾幹淨便好,孤不過小坐散散,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太子開口打斷了寧國公想要責罰掌櫃的話,然後就坐在了一旁的藤椅上。
“是。”寧國公答應了一聲,便讓掌櫃趕緊將桌子收拾利落。一旁太子的隨侍也上前幫忙。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雅間便整理利落,並將酒菜上好。
寧國公見太子心情不錯,也鬆了口氣。將掌櫃叫道外麵,他仔細詢問:“到底怎麼回事?”
老掌櫃也十分無奈,指著雅間的名稱回答:“回爺的話,奴才也不是很清楚。這是暮景閣,不是太子殿下常坐的臨淵閣,許是因為兩個雅間離得太近,所以不留心走錯了。”
“……”寧國公看了一眼上頭的額扁,疲憊的揮揮手叫掌櫃的下去。心裏暗道,定是那個蘇憶槿晦氣,好好的茶樓弄的跟秦樓楚館一般,連自己也跟著糊塗了,把人帶錯了位置也不知道。
這時,一個侍從過來,說剛齊郡王世子用過的酒具少了個杯子。
寧國公煩躁的斥道:“齊郡王世子年紀小,動作毛躁、失手打碎了也未可知。這種事情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快下去,伺候好裏麵那位爺才是正經。”
而雅間內站在太子身邊伺候的侍從,正額頭直冒虛汗。他死死的盯著太子手中的杯子,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敢開口。
察覺到他的不自然,太子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強大的威壓讓侍從不自覺的跪在地上,連氣都不敢喘,直到太子開口吩咐,“下去不用伺候。”,這才趕緊叩頭退了出去。至於剛剛想要說的話,竟全都忘了。
聽著對麵百家樓中傳出的歌聲,太子饒有興致的眯起眼。黎熙層出不窮的手段讓他覺得很有意思,竟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生出了幾分別樣的興趣。
修長的手指擦過白玉杯沿,輕柔如撫摸情人的動作危險而曖昧。太子低聲對身邊隱藏的暗衛吩咐道:“過了今夜,便將夏染蝶處理掉。”
“是。”暗衛現出身型,領命而去。
見暗衛離開,太子又陷入了沉思。
黎熙的手段雖然不錯,可性格卻還不夠狠辣。
□□無情,戲子無義。蘇憶槿的人品堪憂,這夏染蝶也不是個好的。不過編造了幾句悲慘的身世,就引起了黎熙對她的同情心。豈不知,那個所謂傾心相許的小廝,早在被她贖身的第二天,就死在了京郊的破廟。至於夏染蝶痛恨蘇憶槿,也不過是因為蘇憶槿打破了她從良的夢想罷了。
太子思索著,無聲的歎了口氣。小孩這麼容易就被女人欺騙,還真是不讓自己省心。再想到之前齊郡王上書想向父王求個恩典,為黎熙賜婚的折子,他的心裏更是泛起幾絲酸意。
冷哼了一聲,太子的神色變得有些陰沉冷肅,他決定回宮之後,即刻變想個法子將折子扣下。齊郡王府世子妃,如此重要的位置,總是要仔細考量,慢慢尋個好的才妥當。
第二日,七皇子醒來時,竟發現自己內腹虛浮,腰腿無力。再看了看身邊睡熟的蘇憶槿,他瞬間明白了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混亂的記憶和身體上的不適讓他明白自己八成是中了蘇憶槿的算計。他憤怒的伸出手,恨不得直接的掐住蘇憶槿的脖子,將她斃於掌下。然而想到尚未製造成功的火器,他還是咽下了這口氣,故作溫柔小意的姿態,同蘇憶槿虛以委蛇。
與此同時,“百家樓中秋之夜,四裸女豔舞,有傷風化”的風月逸事被人當作笑話傳到後宮,皇帝在皇後那聽到之後覺得蹊蹺,於是派人暗查,竟順藤摸瓜發現七皇子和他背後的“文慧茶樓”。
看著手中暗衛呈上來的一卷批判自己政見的文章,皇帝憤怒的將龍案上所有的東西都推了下去,同時命人將“百家樓”查封。
至於“文慧茶樓”,他打算先且暫留著,好好看看這個表麵恭謹孝順實則大逆不道的兒子,還能再做出什麼更出格的事。
於此同時,太後也將一把戒尺和一本《烈女傳》送到齊王府,以示對蘇憶槿的不滿。可憐蘇憶槿剛剛承寵,就被齊郡王派來的人強行帶回,關到逐月閣中禁足。
在蘇憶槿禁足期,七皇子一次也沒有來看她,這讓她的心裏極其不安。尤其是後來夏染蝶的死,更讓她擔憂害怕,生怕自己也遭到不測。
日複一日的等待,終於讓蘇憶槿意識到她在七皇子心中岌岌可危的地位。為了挽救自己的命運,她絞盡腦汁,為七皇子獻上紅衣大炮的製作圖。
不過這次,她沒有一次性的全交給七皇子,而是留了一部分。同時在信內懇求七皇子,希望她可以解救保護自己。
七皇子在接到圖紙後,先是為了紅衣大炮巨大的殺傷力而震驚,然後就因蘇憶槿字裏行間的威脅利用而震怒。
勉強將胸口的怒火壓下,七皇子一麵吩咐手下設法將圖紙研究補齊,一麵叫人備馬,他要親自去趟齊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