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寇再三保證,甚至立下誓言,一定要將孩子親手送到,張纖這才張纖點頭,吸了吸鼻子,示意她趕快離去,丹寇身上帶了皇後的令牌,就說送東西去長公主府,通行自然無阻。
丹寇離開之後,紫宸便帶著穩婆進來,然後派人前去前殿報信,說皇後娘娘生了……
皇後娘娘誕下死胎,是個女兒的消息在落日時分便傳遍了宮廷,而與此同時,丹寇帶著剛出生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取的孩子正在出城的路上。
孩子的生父等候在城外,這個孩子的出生代表著他和孩子的母親建立了一層隱蔽的聯係,不管他們願不願意,他們之間的糾葛,將不會輕易結束。
大昭皇宮鬱鬱蔥蔥,滋生了無數的秘密,一些會隨著時間而消亡或者沉寂,另一些則會悄然而生,在這個地方,沒有什麼是永恒的,除了這些秘密一直在生生不息。
深夜,年輕的皇帝坐在殿內,奏折堆滿了案頭,擱置一旁的筆尖上朱砂已經幹硬,火燭的光影閃動,使空曠的殿內更平添了一抹孤寂。
今天他的女兒一出生就死去了,他的皇後悲痛欲絕,而他卻因為忙於政事來不及去安慰,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去安慰。
有些秘密,就是為了傷害他人而存在的。
“她把那孩子交給了什麼人?”趙荻經曆了這麼多,卻也沒像今天這樣,仿佛生魂被從身上抽離一般的心寒。
“回來的人報……是一群北狄人……其中有個人好像……好像是……”鄧喜伏在地上,吞吞吐吐。
“說!”
鄧喜一咬牙,道:“是北狄的王世子。”
雖然從她開始準備偷龍轉鳳的時候,他就差不多明白了什麼,然而當真相赤裸裸的展現在眼前的時候,他還是無法接受。
嘭——
趙荻掀翻了桌子,折子撒了一地,他站了起來,氣勢洶洶的向外衝出去,他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她背叛了他,而他在乎的人和事都建立在謊言之上!
她怎麼能這樣對她?
星夜,靳格烈帶著他的親信護送著一輛馬車趕路,馬車裏是奶媽和他才出生的兒子。
他的兒子一出生就被她的母親拋棄,在她寫給他的密信中,不止一次的強調,她永遠不會承認這個孩子,也不會容忍有人以此來威脅她,卻在今天把孩子交給他的時候,讓她的侍女逼他立下誓言,絕不虧待這個孩子。
他當然不會虧待他,不止如此,他還要將最好的給他。
這個孩子是上天的恩物,值得世上最好的待遇,將來他的一半將從他這裏繼承,而另一半,則會從他的母親那裏獲取。
月光皎潔灑下,這一行人默不言語,正如他們悄然而來,如今也是無聲無息的離開,朝著他們北方的故土家園而去。
趙荻步步逼近張纖的寢宮,步履卻越來越緩慢,每一步都踏著沉痛,在他的半生之中,他一直竭盡全力的避免成為先帝那樣的人,然而諷刺的是,這就像是詛咒,他最不願意發生的狀況正好就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變成了他最厭惡的人,甚至他已經開始可以了解先帝的想法和痛苦,難道這預示著他不可避免的也要成為那樣的人嗎?
當趙荻麵無表情的走進她的宮殿,偌大的宮殿裏,卻隻有一麵牆角點著一盞幽暗的燈,宮人都不知哪裏去了,整個宮殿顯得過分的清冷和蕭索,而裏頭的一片黑暗中,卻有隱隱的哭聲傳出。
張纖靠著榻沿歪在地上蜷縮一團,抓著被子捂著嘴痛哭,她經曆的種種都在折磨著她一顆堅硬外殼之下柔軟的心。
她不能告訴任何人,她曾經被人****,也不能告訴她的丈夫,她生了一個別人的孩子。這個孩子的生命力頑強得不可思議,她兩次服用湯藥都沒能夠打下他,第一次以為劑量太少,第二次肚子疼了一整天可孩子居然奇跡一樣還是活了下來,眼看著他漸漸的長大,周太醫說如果劑量再大,強行下胎,可能會造成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