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姚悅登門認錯的時候,言語間就已經透出了幾分絕望的意味。而如今,葉彩心中所有隱隱的不安,都在聽聞了國內傳來的消息之後,變成了無法言說的唏噓。
辛曼如該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辛瑤瑤自殺的原因,卻在出事的那一刻,選擇把所有惡毒的詛咒謾罵都發泄到葉彩身上。葉彩從來不明白辛曼如的心理,就如同她不明白辛曼如究竟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在害死了一個女兒之後,才想起要開始對另一個不聞不問多年的女兒表達母愛。
世人何止千千萬萬,紀磊辛曼如卻從來不是特例。
然而姚悅不動聲色,終於登堂入室。
迎接辛曼如和紀磊的是酒水中大量的□□,以及清醒之後,姚悅手中陰冷的鋒刃。
於是這起性質惡劣的報複性虐殺案顯然給看客們提供了極大的談資,但凶手的自殺未遂似乎又讓這起案件顯得並不那麼的撲朔迷離。彩看著手機網頁上的A市新聞快訊,卻隻覺得眼裏火辣辣的疼。
姚悅終究選擇了一種最為慘烈的方式來祭奠辛瑤瑤,讓所有肮髒罪惡都以鮮血為代價,和憤恨怨懟一起歸於塵土。
葉彩不知道自己該以何種表情去麵對這個結局,更不知道該用何種心情去回憶起,那些曾經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卻又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不見的人。
葉彩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一句話: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所以她此刻如此真切的無措而空茫,因為就仿佛古老陳舊的默片終於快要被打上結束的烙印,而她卻依然覺得辛瑤瑤在哭。
為一切醜惡,和劊子手們遲到的結局,也為她短暫的人生裏,得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暖和親情。
沈銳撫著她的頭發將她抱進懷裏,許久之後,葉彩終於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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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季東川父親的公司和遠達集團素有業務往來,他陪同父母一起出席遠達集團總裁長子的滿月宴時,也是時隔數月之後第一次見到葉彩。
彼時葉彩穿著一襲剪裁合體的黑色魚尾禮服,和幾個衣冠楚楚的男女站在一起,正小心翼翼的把剛剛滿月的白嫩嬰兒從許太太手中接過來,動作又仔細,又笨拙。
季東川幾乎不需要走得太近,就聽見站在一旁的許太太逗弄著兒子笑道:“許小美,這是你幹媽。”
而一旁的沈嘉昱幾乎長高了一頭,此時有些著急的拽了拽葉彩的裙子:“野菜野菜,我也要抱小弟弟!”
葉彩微微彎下身子,把尚在繈褓中的嬰兒交到了沈嘉昱懷裏,怕他年紀小抱不穩,小心翼翼的在一旁輕輕托著他的手臂,叮囑道:“小心一點。”
沈嘉昱頗為新奇的盯著懷裏的小寶寶,端詳了許久,終於忍不住皺了皺眉:“生出來這麼久了,還是這麼醜,為什麼要叫小美。”說著,又仿佛想明白了些,“是不是就因為長得醜,所以如果一直叫他小美的話,說不定長大了能變好看一點?”
葉彩滿頭黑線,安撫似的看著童唯安笑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雖然你猜對了……”童唯安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沈嘉昱,“就憑你這條活生生遺傳了沈銳的舌頭,將來我生了女兒也沒你的份兒!”
沈嘉昱頂不喜歡和小女孩一起玩兒,所以聽見童唯安的話,不由得對此嗤之以鼻:“誰稀罕。”
一旁的葉曉璟幾乎笑出聲來,她從沈嘉昱手中接過嬰兒抱在懷裏,眼角眉梢滿是幸災樂禍的意味:“‘娃娃親’就此破裂,希望將來不會有人被打臉。”
葉彩也笑得開心,不經意間發現林語遲從遠處走了過來,卻並沒有看到沈銳的身影,有些意外的問道:“大哥,之前沈銳不是和你在一起麼?”
林語遲身上已經沾染了些酒氣,聞言笑道:“之前幫阿則擋了太多酒,現在在三樓客房休息。”
葉彩皺了皺眉,沈銳酒量雖好,但自然也難以招架群力,不知現下是什麼情況,於是對童唯安等人說道:“我過去看看。”
季東川就這麼看著她從自己斜前方經過,卻並沒有發現自己,隻是步履匆匆的上樓,目不斜視。他唇角笑意微苦,但也隻是站在原地,絲毫沒有上前的打算。
原來沒有緣分的人,即使近在咫尺,也是不會遇見的。
不過數月未見,曾經那個活潑開朗卻又難免冒失莽撞的小野菜,仿佛就這麼不知不覺間長大了。經過的人同她打招呼的時候,她眸光堅定沉穩,笑容裏一如舊日般明朗,卻也更多了幾分溫婉柔和。
他曾經以為自己為她考慮周全,可如今卻不得不承認,也許他所有的“以為”,都是錯的。
辛瑤瑤的事當年他明明早已察覺,卻依舊選擇了事不關己的閉口不言。甚至為了不讓葉彩有所察覺,不動聲色的為幾次險些遮掩不住的辛瑤瑤做了所謂的幫手。
他對於辛瑤瑤所有的冷漠,都成為了一步步將葉彩推離自己身邊的反作用力。於是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葉彩和自己漸行漸遠,他不得不承受這一切,卻無冤可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