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蘊徹,是大英王朝的四皇子,十四歲的時候被派到西涼國當質子。我排行老四,有三個皇兄。
大皇兄對我最好,但我對他無感。二皇兄和我最要好,我們甚至長了張極其相似的臉,但是他是我最厭惡的人。三皇兄總是冷著張臉,除了申屠,他對誰都不笑,但是我們幾個兄弟裏,我卻最喜歡他。
大皇兄對我很好,我卻對他無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母妃害死了母妃。因著有這層關係在,他對我的好也被我對他母妃的恨抵消掉了。
至於我為什麼喜歡三皇兄,是因為他和我一樣,都是宮鬥的犧牲品。這導致了我們的人生軌跡出奇的相似。
命運再相似也不會一樣,我和他不一樣的地方是:同樣在我們的母妃宮鬥失敗之後,同樣失去庇佑的他選擇投身邊疆,成就自己。而我,則選擇了遠走他鄉,苟且偷安。
五年之後,我與他一同歸國,他已是萬民敬仰,我卻早已被人遺忘。
但是他並沒有因為這一切而對我有什麼不好的想法或者行為,他待我與待其他人無異。說來可悲,我的要求一點也不高,你看:隻要別人對我一視同仁,我便對他好感倍增了。
然而偏偏有人就不是這樣。
我最厭惡的二皇兄,他就不是這樣——他安慰我,照應我,對我說話總比平常人溫柔些。但是,我偏偏最討厭別人用這一副對待弱者的態度和我說話。
他一旦有一絲一毫要把我和他看做一個水平線上的念頭,他都不該用這樣一種施舍似的態度和語氣來對待我。
相比之下,我更喜歡那個和我三哥有一腿的申屠對我的態度。
申屠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孩,我很喜歡她。因為我能從她身上大概瞧見我小時候的影子——天真、活潑,小傻子似的。那是一種從未經曆過苦難與磨礪的幹淨純粹,十分讓人羨慕。
我三哥很愛她。
我初回大英之時,在她府上住了些時日,其實哪怕我不承認,那段時間也是我這五年以來最開心的時間。
到了申屠府上我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隻比我小兩歲,卻還跟傻子一樣透明了。申屠有個無所不能的師父,任勞任怨的師兄,還有一位無微不至的管家。她從小就生活在這些人的庇佑當中,自然無憂無慮、天真快樂。
其實申屠剛到西涼借兵的時候我就認出來她是那個在假山洞裏被我捉住逗了半天的人了。她肯定也認識我,那一天都在心虛。我看著好笑,就想嚇唬她,但是不知怎麼的,申屠讓我想起了我最愛的那個女孩。
我要是嚇唬那個女孩的時候,她一定也是這種表情。
我給她說了我跟那個女孩的故事,她聽了之後,拍著我的肩膀勸我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人心難測,何必如此癡情?”是啊,人心難測,何必如此癡情?
其實,我不是癡情,我是痛心。記她這麼久,不是因為我曾經愛她,而是因為我恨她。
我隻告訴申屠我愛的那個女孩嫁人了,卻沒有告訴申屠,她嫁給了我哥哥。
我不知道她寫那封信給我的時候她是什麼心情,我隻知道我看到那封信、那句話的時候,簡直是我的末日。
從那時候開始,我就變了。
所以當我們闊別五年之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就問我:“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當時就笑了,我問她:“不是這樣?那是什麼樣的!和太子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