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激靈,秦世鈺從對這個女兒的憎惡複雜的情感中清醒過來,看著懷裏泫然欲泣水潤的眼眸裏好似馬上就要落淚的老婆,他心裏疼惜不已,開口對秦老爺子道,“爸,既然她來了,就將事情給她說了吧,反正這也是一件好事,她在外讀書這些年,想來也能全然忘了家裏。”

秦旦旦皺起眉頭,對她這個便宜老爹自說自話的樣子感到厭惡,女兒生下來就扔在了外麵,還好意思說隻是在外麵讀書,什麼叫不會全然忘了家裏,秦家給了她多大恩要她肝腦塗地的去報啊,一聽秦世鈺這話茬,秦旦旦就知道秦家找她肯定沒好事,保不定就是要她挖心掏肺的節奏。

然而秦老爺子還是不說話,隻是稍微睜開了他那雙犀利深沉的眼睛,老爺子無甚情緒的看了秦旦旦一眼,那裏麵比冷淡更狠的是漠視,而這一眼,顯然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根本沒將秦旦旦放在眼裏,或許說,他以為秦家想要秦旦旦身上得到什麼都是應該的。

一個自以為是的老頭。

“爸。”秦世鈺到底年輕,尤其是在他老婆的唆使下,沒那麼沉得住氣,他喊了一聲。

“世鈺啊,這孩子你從出生就沒見過吧,已經長這麼大了呀,”秦老爺子突然笑著開口,語氣裏竟然帶著幾分少有的溫和,秦世鈺不再年輕卻依舊保養俊朗的臉龐上眉頭一皺,顯然不懂他老爹說這話的意思,他隻是沉著臉道,“爸,博宇還在醫院呢,你要是想跟她敘舊以後有的是時間,等博宇康複後,我們也可以將她接回秦家住一段時間,現在緊要關頭,還是先討論那件事吧。”

“世鈺啊,這孩子也是你的女兒啊。”秦老爺子對著兒子無奈的搖頭,看向秦旦旦的目光也變得充滿憐愛,但說到底並沒有為秦旦旦做主或說些什麼,而他的這一番作態,反而令秦旦旦比起秦世鈺更討厭這樣假模假樣的老頭。

“秦媽,你這幾年在梁城照顧小姐,辛苦你了。”老爺子看向秦旦旦身後一直低著頭的秦媽道。

秦媽心頭一顫,抬起頭笑著道,“老爺嚴重了,小姐是個乖孩子,又貼心又懂得疼人,跟小姐生活在梁城,反而是她給了我活下去的希望。”說著看向旁邊坐著的秦旦旦,目光停留處疼愛和關懷一樣不缺。

秦老爺子眉頭一動,道,“你是老伴特意交代照顧旦旦的,有你陪著她,我們都放心,”說了兩句,又問,“旦旦該讀高三了吧,聽說還是在梁城天華高中,不錯。”

最後兩個字,也不是真情還是假意,總之秦旦旦從秦老爺子的話語裏聽不出任何情感的波動,也就是說這個老爺子一切的話語都是極其平淡的,隻是因為語調刻意放慢,給人造成一種溫和的假象。

秦媽聽著秦老爺子不鹹不淡的幾句話,憤怒的情緒仿佛下一刻就要爆發出來,她非常像揪住秦老爺子質問他,到底有沒有將這個孫女放在心裏,竟然連她讀書什麼階段都不知道,還有沒有人性了!

但她知道今天自己的一舉一動代表的都是小姐,稍有任何差池都會給小姐丟臉,尤其是在那個狐狸精麵前,絕不能讓小姐落了下風,秦媽在心裏給自己加油打氣,忍住了沒有說話。

如若秦旦旦真是個活在象牙塔裏沒見過大世麵的乖乖女或許早就被秦老爺子這一番不動聲色的打壓嚇破了膽,最終由著這個老東西牽著鼻子走,但現在的秦旦旦身體裏的靈魂是上輩子慣會看人眼色的秦姨娘,秦老爺子身上的確氣勢不同,但比起掌握全國大半命脈的齊王還有周王,卻根本沒甚可比性。

秦旦旦,要說也不是聰明的人,但她有一點比較很好,那就是能忍,她既能夠為周王在齊王府裏隱忍十年之久,還在乎這一時半會的忍耐,裝聾作啞誰不會,你既跟我拐彎抹角打馬虎眼,我也不戳穿。

她隻是毫不在乎的聳聳肩,道,“爺爺可能記錯了,我還在讀高一,中考沒考好留過一級,我記得去年的時候爺爺還問過我呢,激勵孫女不要氣餒,所以為了不讓爺爺失望,我留級時非常用功讀書,這才終於考上了天華。”

秦老爺子的小家子氣,她還真看不上眼,能不能有點長輩的樣,是,她秦旦旦學習不好,但你一個身為人家爺爺的,不用得到戳自己孫女的脊梁骨嗎,揭人老底好玩是吧?

秦老爺子以為秦旦旦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該是臉皮薄的,沒想到她竟然大大方方的說了出來,一點也沒有因為留級丟醜而不好意思的樣子,這樣不複之前唯唯諾諾的孫女,倒是讓秦老爺子高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