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擔心?”玉帝小嘬一口杯裏的瓊液,抬眼,透過薄紗般的霧靄,看著一臉愁容的王母。
“含兒……”王母似乎有著重重的心結,才說兩個字,就沉沉地一聲歎息,搖頭,“含兒是在替我們還債,不應該這樣的,不應該這樣……”
“是啊,不應該這樣的!”玉帝受到王母的影響,心情惆悵起來,閉眼,深吸一口氣,隨即,慢慢睜開,“所以……”
“嗯?”王母側目,望向玉帝。
“所以,我叫秦廣王蔣保留了蛇含的記憶,隻是,把它們封印在了她眉間的朱砂裏,等到機緣巧合的時候,蛇含,自己會打開它。”玉帝終於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容,如此,她就不會受到傷害了吧。
“那……那,他的記憶呢?”王母朝玉帝探過身子,急急地問到。
“他,他的記憶是佛祖封印的,佛曰:不可說,不可說。我也不知道。”玉帝輕笑一聲,搖著頭,“我們能做到的,隻有這些。”
王母黯然地點了點頭,是啊,我們能做到的,隻有這些。
地府。
狗尾巴鬼鬼祟祟地走在通往“往生門”的路上,身前帶路的,是笑顏常開,頭戴白色尖頂帽,上有“一見發財”四個字,舌頭吊在胸前,手拿蒲扇的無常鬼。
狗尾巴捂著胸口瞻前顧後地四下張望,緊緊地跟在無常鬼身後,或許是這裏的陰風太冷,狗尾巴哆嗦了一下,打了個冷顫,聳著雙肩,雙手抱在胸前,狗尾巴牙齒打著架,含糊不清地說道:“這陰間果然可怕,還是天上好。”
“那你上去吧。”無常鬼回頭,輕蔑地瞄了一眼身後的女子,“就這點膽量,還想投胎?”
“喂,白無常,我忍你很久了,我偷偷投胎也是為了我家蛇含,你不是也很擔心她嗎?可你卻什麼都沒做!”狗尾巴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看著白無常,大聲吼了出來,為自己壯著擔。
“噓,你這麼大聲幹嘛,當心暴露。”白無償氣惱地把狗尾巴拉到牆角,使勁按住她的肩膀,強迫她蹲下,賊頭賊腦地左右觀察了一番,見四周無異,小小地鬆了口氣,探過身子,湊到狗尾巴耳邊,低聲說道:“我們得小心,別被發現了,否則前功盡棄,為了蛇含,我可是豁出去了。”
“豁出去的,可不止你一個。”狗尾巴不滿地翻著白眼,“說得自己的犧牲有多大似的,你的犧牲有我大嗎?有我大嗎?跟著蛇含投胎轉世的那個,可是我,是我。”狗尾巴開始邀功,得瑟地瞪著無常鬼。
“我的犧牲也不小,你要知道,我可是等了近一千年才升職,得到這個‘白無常’的位置,我偷偷帶你去投胎,那可是違反‘職業守則’的,被查出來,那是死罪。”
“廢話少說,快點,讓我下去,我得趕在蛇含前麵投胎。”狗尾巴抬頭看天,估摸著時辰,開始不耐煩地催促起來。
白無常從腰間取下鑰匙,偷偷打開沉重的銅門,趁狗尾巴還在探頭探腦,朝裏張望的時候,一腳把她踢了下去,轉了轉腳踝,白無常收回了腳,速戰速決,可不能在這節骨眼出什麼差錯。
“呃!”朝自己廂房小跑著過去的白無常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了下來,抓著腦袋,開始自言自語,“那個,我忘記給她喝孟婆湯了,應該沒什麼關係吧?”甩了甩腦袋,白無常邁開步子,繼續朝自己的廂房小跑過去,邊跑邊鎮定地自我安慰著,“沒關係的,有記憶更好,有記憶更能幫著蛇含,沒關係的,沒關係。”
輪回台。
蛇含站在台上,靜靜等著自己投胎的時辰,心裏,竟是出奇的平靜。回頭,望著遠處天邊那抹刺目的紅,蛇含微微閉了閉眼,閃開了自己的視線,那,是朵紅雲,還是你燃起的火焰,怎麼刺得雙眼生疼。
還要多少時間,才能點燃梧桐的火焰,這一世,會是終點麼?我,和你,誰應了誰的劫,誰又變成了誰的執念,這一世,是鳳凰涅磐還是永生眷念……
我,無法徹悟,更說不出再見……
“蛇含,時辰到了。”
蛇含走到池邊,看著霧氣騰騰的池麵,抿嘴一笑,縱身,躍下。
不斷下墜的身子,撕裂般的疼痛,蛇含背朝下,麵朝上,張開雙臂,嘴角掛笑,淩厲的冷風,吹得袖口像兩隻歡快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蛇含靜靜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黑色天空,臉上的微笑漸漸擴散,不管怎樣,這一世,我,會幫你得到你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