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慈寧宮
太皇太後逗著皇子玄成①，玄嘉，邊喂他們湯水邊跟我道：“皇上大安了，我想去西山進香還願，你的意思呢？”我笑道：“臣妾自然追隨太皇太後去隨喜了。”她看了一眼永璘，道：“皇上素來不信這個，那就咱娘兒倆去吧。”永璘陪笑道：“孫皇雖不信，但皇祖母跟稚奴信，孫皇對皇祖母是孝，對稚奴是愛，出於孝與愛，孫皇也得愛屋及烏，侍奉皇祖母去進香，這也是孝道麼。”太皇太後高興起來，道：“到底皇上孝順知禮，那便這麼定了，安兒，叫人去準備吧。”安姑姑答應著去吩咐進香事宜。
四皇子玄嘉較為淘氣，吃了幾口便不吃了，扭動著胖胖的四肢要抱，我怕他哭了吵人，忙伸手抱起來，輕輕哄著。太皇太後道：“這兩個皇孫是越來越像皇帝了，跟皇帝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是不是啊，寶貝重孫孫？”後一句卻是對玄成說的，那小子伸出手，太皇太後親著他的小手，他就咯咯地衝她笑，逗得老人家樂開了花兒。永璘笑應：“是。唯有愛笑這一點上，象稚奴。”太皇太後道：“皇帝小時候也極愛笑的，長大了才變得這麼嚴肅，成天板著臉。雖說朝堂之上要莊重威嚴，但太剛毅了別人也就不敢說話了，是不是啊，重孫孫？”玄成湊巧地拍起了小手，太皇太後更樂，永璘在一邊笑應著：“是，孫皇受教！”
正說著話兒，玄成忽地******翹起，一下子齜出尿來，隨即大哭，我忙放下玄嘉去給玄成換衣，玄嘉又不幹了，哇哇大哭，我一時手忙腳亂的，不知該先顧哪個，太皇太後卻給逗得哈哈大笑。永璘上前抱起玄嘉，對我道：“你先照應成兒。”我定下心，照應玄成換了衣裳，放在炕上，他就老老實實地躺著，擺動四肢自己跟自己玩兒。我方得空回頭看玄嘉，那小子卻趴在永璘肩頭，用力啃永璘的衣裳。我忙上前接過玄嘉。太皇太後笑道：“兩個畢竟不一樣，笑時同笑，哭時同哭，有趣兒多了。”永璘笑應：“是，給皇祖母添麻煩了，這兩個皇兒太鬧得慌。”太皇太後不以為然，道：“孩子不皮不聰明，就鬧也還好，不是一味地瞎鬧的，含飴弄孫之樂嘛。”伸出手指給玄成抓著玩。
李大用進來，看看永璘，永璘對太皇太後道：“孫皇要去聽侍講了，讓皇後陪著皇祖母說話吧。”太皇太後正同玄成玩的開心，頭也不抬地道：“去吧。”永璘叩了頭走了。
太皇太後看他去遠了，方對我道：“聽說你與皇上還是分開睡的？”我臉紅，道：“是，雖說皇上大安了，到底比不得從前，臣妾想著再讓皇上調養些日子，三哥說靜養還是最要緊的，所以不曾答應皇上，也勸著皇上寧耐些日子，暫不要召幸嬪妃。”她瞅了我一眼，道：“你是真為他著想，這個皇後封的不冤，起碼皇上肯聽勸了。”我道：“皇上大多數時候還是聽勸的，即或一兩件小事上拗一下，也不失本性，太皇太後放心，皇上自病後好多了呢。”她點點頭，道：“你不大霸著皇帝，我原以為你是個冷淡人兒，在這上頭不甚在意的，故此也勸過皇帝為子嗣著想，再置幾個嬪妃，可幾次私下裏皇帝都說對你是最滿意的，那麼即可見你的克製功夫極好，皇帝既認準了你，少不得你再辛苦兩年，為皇帝多添些子嗣，這江山社稷也才更穩當。”我臉燙得厲害，隻得低應：“是。”
她道：“你的這幾個皇兒長得討喜，也乖巧，我帶久了，倒不大舍得他們，想跟皇帝皇後商量著，還放這宮裏帶，成麼？”我忙道：“太皇太後看得起他們，是他們的福份，他們能讓太皇太後高興，也即是替皇上跟臣妾盡了孝，斑衣戲彩，講的便是一個承歡慈顏。太皇太後但凡喜歡，隻管開口吩咐便是，說商量是折兒臣們的壽了。請太皇太後日後務必不要如此說，以免臣妾跟皇上無地自容。”“你起來，”她笑著道：“以後沒外人時別那麼多禮，你是我的孫媳，祖孫說話，原不必那麼多規矩，皇上叫我皇祖母，你也這麼叫吧，聽著親厚。”“是。”我應。拍著玄嘉，哄他睡覺。情知她要幾個皇兒是為了讓我與永璘有時間在一起，多生幾個皇子，但我於生產一事實在是怕了，而生孩子這事上太皇太後和永璘那兒全是一致的意見，想必是推不得的，捉摸著道：“皇上召幸了其他嬪妃，至今也尚無消息，孫媳想秋後再召一批秀女上來侍候皇上。”她道：“這個你同皇上商量去，我可管不著，皇上是個牛脾氣，心眼兒又多，愛叫誰生不叫誰生隻怕他自己個兒主意大著呢，你是他的皇後，自然是你們倆兒的事了。”果然是永璘，他不知使了什麼方兒不讓別的嬪妃懷孕，所以才子嗣不盛，我恨極，自不好跟太皇太後發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