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一語悲訴,化所有所謂的天命所謂的混沌譫明於可笑的幻影,這世間,根本沒有神,也沒有佛,有的隻是生生不滅依天而行的執念。太久以前,妄想焚盡世間狂逆,終日殺戮,後來又不忍蠶魔作亂後的酷烈混亂,親手剜了愛人的心。那麼現在,還要自己去背負所謂的天責麼?舉目望天,您可滿意否?
聽宮裏的人說,東瀛潰敗不堪,大蘺要勝了。倚在窗前看方小小的天,柔順了一頭的青絲垂下,皮膚白到透明,習落月已經太久沒有曬過太陽。像放任自己的生命流逝一樣,誓言不穩,淚水在撐。
“我不管不顧,如若再教我痛苦如前,剜人心髒,我必放出蠶魔,如若我不能幸福,定教這天下人一起陪葬。”太過渴求那份溫暖,想就這麼拽緊了抓在手裏,已經顧不了所謂天數,就想和那個人,相依相守。那天國師說,這次是七煞陣,吸天地怨氣,集四界魂靈……自己卻隻是斜著那雙桃花眼,殺伐狠絕的一句話,卻教人看盡了眼底的絕望悲愴。
即便秦艽打了勝仗,習落月還是不會被送回。她會被囚禁在這裏,等到她願意破那七煞邪陣的時候。而隻要開始破陣,這場天劫又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來解贖?
數日後,大蘺全勝,瀛國求降,自此東瀛為西蘺附屬國。
舉國歡騰著還另有一事。桃妃,明媚眼眸,柔婉純澈,滿城的紅色喜氣刺眼異常,眾臣恭賀著君王得享天福,國安民定,而又暖玉抱懷。
同一日,虞天侯兵變叛亂。君主勸降,秦侯隻有一個條件:萬千粉黛,獨要桃妃。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秦艽允許了君主的脅迫,默認了為他野心做顆棋子。但如何繼續去隱忍?當自己珍惜幾世的愛人被……
一身焰紅的女子,眼角的暗蓮炫彩奪目。當年甘下濁塵的紅蓮聖君,清明秀美,如今無欲無求的冷麗桃妃,確是雍容華貴,“皇上,你奈何不了我們。”做不到的,即便要自己雌伏人下在這深宮被吞噬,即便秦艽舉兵造反落得不忠不義的千古罵名,這一世,誰也奈何不了。
“朕、不、信!”
“你根本不懂,什麼叫死生契闊,什麼叫與子同說……”有些愛,莫名融到了骨血裏,抵死纏綿。剝落了華麗的天職,熄滅了背後聖火,隻想撐著無痛的傷口,到白頭。
越來越虛弱,說到最後一字竟然嗆出了血,咬著指節吞下翻卷上來的血腥,內髒腐爛的味道。緩了一會抬頭看著同樣一身喜服的人,“皇上,多少女子求得一夜君恩,為什麼一定要這麼逼我?”
“你……”上前搭脈,一向神色平靜不見絲毫波瀾的人竟然是驚詫,以及一絲絲的不忍……“習落月你這樣多久了?”
混亂到不堪的脈絡,掀開衣袖看那一截手臂,黑線蔓延,像是蟲爬過的痕跡。曾經皓腕凝雪,現在卻如同枯瘦的枝椏。更不用說,紅紗下全身布滿了如何可怖的黑痕……
“是蠱,一點點吃掉我的身體。”撫手甩下衣袖,遮擋住手臂,微挑著桃花眼,說得雲淡風輕。
一瞬間,皇帝忽然明白虞天侯為什麼甘心情願為她付出所有。
嗜心蠱,源於東瀛。當冷冰蝶被壓入天牢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震驚隻有習落月冷眼看這一切。蠱蟲是冰妃下的,想要了習落月的性命。那樣,就再無機會去破七煞陣,也再無人能阻止東瀛的複仇,吞天嗜地,這天地和著東瀛的滅國而重歸混沌。
“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一身明黃龍袍,站定在倚靠在廊柱的人麵前。平靜到如水,淡淡的悲哀,那雙剪水雙眸裏的淡漠訴說著早就知道了起始和結局。
看透了這一切,早就知道冷冰蝶是東瀛人,無論入侯府還是進宮,都為了她的母國。習落月知曉一切卻隻願做個曆史的旁觀者。
“知道又如何,我們能改變麼?”懶懶斜著桃花眼,這天似乎,要下雨了。
七煞陣還在延續。虞天侯的殺戮,也不知增加了多少怨靈,神坻一樣的男子,卻異常嗜殺。隱約就猜到了破陣的方法,如五百年前一樣,還是以他的血來祭。不屑的笑勾起了淡色薄唇,唇邊的旋顛倒眾生。佛祖,你以為我還似百年前執著於天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