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2)

貓耳胡同處處透著古靈精怪。

遙想當年,東粱國和長茂國立下二十年互不侵犯條約之後,位於兩國邊境交界處的塞北小鎮葉城突然火了,一幫子瞅見商機的淘金者蜂擁而至,爭相圍著貓耳胡同中心地帶的霜葉茶館蓋起了作坊店鋪,一時間原本蕭條的貓耳胡同出現了大大小小各類店麵十好幾家,無論白天黑夜,全都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當然,貓耳胡同也冷清過好一陣子。東粱國和長茂國合二為一成了明國,始皇帝下令築起了一條連接原東粱國首都和長茂國首都——現明國首都天安的運河,走馬商賈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更為快捷便利的水運,致使葉城一度由人口過十萬銳減到幾千人。

世事難料,誰搞得清楚老天爺的想法。這不,貓耳胡同時來運轉了。那些穿著五顏六色、花裏胡哨的姑娘小夥們一股腦的全朝著葉城奔來,個個指名道姓要去貓耳胡同轉一轉。這到底圖的是什麼?您到胡同裏溜達一圈就全明白了。

霜葉茶館門口排起大長隊,人人手裏都拿著一個寫著號碼的小紙條,踮著腳尖往門口蹭。這又是為什麼?說來說去,還不都是霜葉茶館裏那口古泉鬧得。

說起那口古泉,透著幾分邪行,傳聞是茶館的第一任掌櫃岑霜葉在一個無星無月、死無對證的夏日夜裏偶然發現的。以前,這茶館後院裏有一塊相貌醜陋的巨石,因為體積龐大,無法挪開,便一直占據在後院裏風景甚佳的空地上。掌櫃岑霜葉對這塊礙眼的石頭頗有微詞,幾次三番想把它挪開劈碎,卻均未得手。

這位掌櫃也真是倔脾氣,每天晚上都扛著斧頭去砍上幾把。日子久了,這石頭也是有感情的,怎能任人如此羞辱,它一氣之下竟開了口,拖著龐大的身軀杵在岑霜葉麵前,指著她的鼻梁骨就罵開了。一邊罵,它還一邊抹上了眼淚,岑霜葉聽著它的控訴,心腸頓時軟下來,本想好言相勸幾句,誰知那石頭哭鬧完,竟然一溜煙沒影了。它的眼淚落下之地,竟然突突的往外冒泉水。岑霜葉小心翼翼地嚐了嚐泉水,這清澈透明的泉水帶著一絲甜味。她靈機一動,就用這源源不斷噴出來的泉水泡茶,沒想到大受好評,成了貓耳胡同當之無愧的臉麵。

故事的真偽先不去評論,單說用這泉水泡出來的茶,一口下去,心曠神怡,煩惱皆消,正所謂此水隻應天上有,世間能有幾人嚐。始皇帝禦筆親題此泉為:“天上泉。”這可是活脫脫的名人廣告,饒是幾百年後,廣告效應仍在。而且還有越傳越邪乎的趨勢,什麼天上泉包治百病,什麼天上泉是仙人留在人間的一滴眼淚,喝上一口幸福半生……當然,沒人真指著它能治病祈福,但這並不妨礙人們的獵奇心理。

那群從四麵八方而來,拿號排隊的茶客,全都等著進茶館裏來上一杯天上茶,品一品,這可是當年皇帝老兒讚不絕口的絕世好茶。霜葉茶館規矩多,晌午開張,每天隻賣一百杯天上茶,您問第一百零一個人怎麼辦?涼拌,您哪,明個兒請早。

太陽已經曬到頭頂了,霜葉茶館竟然還沒有開門的跡象。幾個混不吝的大小夥子拽住蹲在門墩上望天的兼職發號員程貝貝一問才知,今天霜葉茶館招新員工,正在麵試呢。這消息弄得眾人大為驚訝,霜葉茶館的員工數量一直以來都是三位,掌櫃、跑堂和兼職發號員。這個傳統持續了幾百年,一脈相傳,無論誰死了,都是其孩子補上空缺,從未招過新人。這規矩,是第二任掌櫃立下的,至今未做過任何更改。莫非,到了這第二十五代掌櫃手裏,要破舊立新,改上一改?

還是說,那位即將改寫曆史,成為霜葉茶館第四號員工的女子亦或男子,有通天的本事,竟被號稱一雙冷眼看世界的第二十五代掌櫃相中了?寧要壞了規矩,也要把她弄進茶館?

可真是件稀罕事,這些茶客們突然提起了興致,趁著茶館還沒開門,索性席地而坐,七嘴八舌侃上大山,話題自然是繞著第四號員工和第二十五代掌櫃展開的。

此時,處於謠言中心的兩個人,一個穿著五彩絲製的華麗袍子,優雅地坐在紅木製雕花椅子上,托著蓋碗,小口抿著天上茶,遠遠看上去別提多瀟灑有派。

另一個頭發亂糟糟、臉蛋上還破了幾個血口子,瞪大雙眼,直直地盯著麵前坐著的英俊男子。

“你倒是說說看,如何賠償。”英俊男子放下蓋碗,冷冰冰地問道。

“冤有頭,債有主,你想要賠償,找它說理去。”那位看起來混亂不堪的女子指了指蹲在她腳邊的一隻通體潔白的波斯貓,不耐煩地說。

這位姑娘名叫雁落,芳齡十八有餘,雲嶺人氏,因故離家出走,隨意攔了一輛馬車便被拉到這人稱小天安的葉城。沒想到剛到葉城不足一日,便闖了禍。說是闖禍,倒也不能全賴她。隻不過,她一來就惹到貓耳胡同一霸,連知府謝馨宇都要敬上幾分的霜葉茶館第二十五任掌櫃南歸,您瞅著,這事準沒完沒了。

“那好。”南歸慢慢起身,撣撣有些起皺的袍子,轉過頭對雁落微微一笑:“季寶,去把那隻白貓捉來,拔了毛放火上烤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