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思
聽雨軒內,趙震南不停地喝著悶酒,想要一醉解千愁,王天陽愛莫能助地望著自己的好友,也隻有陪他歎息的份了。
“震南兄,你這樣喝下去就要醉了。”當趙震南第十次端起酒杯時,王天陽實在看不下去了。
“醉了好,醉了就什麼都不會想了。”趙震南醉眼朦朧地望著手中的酒杯,痛苦地說,為什麼他的酒量這麼好,喝了十大杯酒還是這麼清醒?
“震南兄,你為什麼非娶李吟雪不可呢?難道她真的值得你放棄佟姑娘嗎?還是你另有苦衷?”自從海棠春也就是他哥哥趙震北死後,趙震南的行為就脫了軌,讓人無從捉摸。
“我有苦衷,我當然有苦衷。”趙震南打了個飽嗝,一雙眼直愣愣地盯著王天陽,仿佛他就是佟喜菊,“喜兒,你為什麼不願意聽我解釋?你為什麼躲著我?”
“震南兄,你醉了,你真的醉了。”王天陽聞著撲麵而來的一股酒氣,不由皺起了眉頭。
“我沒醉,我心裏苦嗬天陽,你幫幫我,好嗎?”趙震南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感到這麼無助、這麼彷徨,以前行軍打仗他運籌帷幄,統領三軍決勝千裏,從不曾吃過敗仗,為什麼一入情場就碰壁了呢?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拿什麼幫你呢?”王天陽雖然是小諸葛,卻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隻要想辦法讓我見她一麵就好。”趙震南熱切地望著他。
“王爺想見她,去侍郎府不就成了。”王天陽想當然地說。
“如果她在侍郎府,我還求你做什麼!”趙震南一想起這事就傷神,“她是存心躲著我,不肯見我了。”
“就算你見了她又如何?你能讓她回心轉意嗎?”王天陽理智地分析,“或者你打算把你的苦衷原原本本地告訴她?”
“我相信喜兒是通情達理的,隻要她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她會原諒我的。”雖然家醜不可外揚,但佟喜菊早晚是自己的人,他早一點告訴她又何妨?
“既然你已經想通了,我馬上替你想辦法見她。”王天陽腦中忽然想到了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既可弄清楚佟喜菊的心意,又可借機成全了趙震南,可謂一石二鳥、兩全其美!
京城西郊,佟喜菊百感交集地望著周遭熟悉的景物,悵然若失,當初的誓言猶在耳邊,可眼前卻已經物是人非了,自己實在不應該再來見他的,可是萬一他真的有苦衷呢?算了,既然來了,就聽聽他的解釋吧!
“喜兒!”趙震南急切地迎上前來,王天陽果然沒有騙他,她真的來見他了,隻見她一身男子裝扮,越發顯得英姿颯爽了,“我四處都找不著你,你到哪裏去了?”
“王爺,你不是來跟我敘舊的吧?天陽說你有非常重要的話跟我說,現在你可以說了。”佟喜菊用冷漠的語氣掩飾著內心翻騰的情緒,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越是在乎他,她就越生他的氣,原以為躲著他就可以將他整個地從自己腦子裏連根拔除,可是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麼幼稚可笑,她的心早就不屬於自己了,沒了心的人怎麼能妄想自主呢?
“來,你先坐下來,讓我慢慢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你。”趙震南指了指身旁一塊石頭,小心地用衣袖撣了撣灰塵。
“我喜歡站著聽,你長話短說就是了。”佟喜菊絲毫不領他的情。
“好吧。”趙震南無奈地看了麵無表情的她一眼,知道她還在氣頭上,“你還記得當日我在石榴園跟你說過的那些話嗎?”
“當然記得,可惜我腦袋不好使,沒有從中領悟到什麼,以致於今日步了當年那個青樓女子的後塵。”佟喜菊憤憤然地說,“有什麼樣的爹就有什麼樣的兒子,這句古話用在你身上再是貼切不過。”
“你這話隻說對了一半。”聽她語氣中流露出一股怨憤的味道,趙震南的心情格外地難過起來,“我的確像父王當年愛石榴一樣愛著你,但是我不會和他一樣懦弱,我要你名正言順地成為我的準王妃,誰也阻止不了我!包括你自己。”
“誰稀罕做你的王妃!你少一廂情願了。”佟喜菊氣惱地說,事到如今,他還有臉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真是不害臊!“你不怕傷了李小姐的心嗎?”
“我隻在乎你的心,其餘的我已經顧不得了。”趙震南說到動情處,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她的臉。
“王爺請自重。”佟喜菊不客氣地推開他的手,身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如果王爺沒什麼話要說,小女子就不奉陪了。”佟喜菊說完轉身就走。
“你就想這麼一走了之了嗎?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娶李吟雪嗎?”趙震南對著佟喜菊的背影嘶聲大喊。
“為什麼?”佟喜菊心神一震,回過頭來。
“你站那麼遠,我怎麼告訴你?”趙震南倍感無奈,這衝動的小女人喲!
佟喜菊防備地看了他一眼,小心地走近了幾步。“好了,你說吧。”
“其實上次在石榴園我隻說了故事的一半。”趙震南回憶往事,感慨萬千,“我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名叫趙震北。”
“趙震北?莫非他是你父王和石榴的兒子?”佟喜菊忍不住插嘴。
“不錯,他先我出世,所以是我的哥哥,可惜我父王臨死都不知道自己在人世間還有一個兒子,而我也是三年前才偶然得知這個消息的。”趙震南想起一生多災多難的哥哥,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悲痛的神色,“震北他恨我父王,因而也恨極了我,無論我怎麼示好他都不為所動,他不願認祖歸宗,也不願認我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直到他愛上了李吟雪——”
“什麼?他愛上了李吟雪?”佟喜菊震驚不已。
“是的,震北和吟雪姑娘一見傾心,他們彼此深愛著對方,以致在情不自禁之下有了肌膚之親。”趙震南說到這裏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看佟喜菊的表情,見她雙頰雖然如同抹了胭脂一般,神情間卻沒有一絲鄙視的意思,便清了清喉嚨,接著說,“沒過多久,吟雪姑娘就有了身孕,震北自知兩人門第懸殊,要李丞相應允婚事難如登天,所以想帶著吟雪姑娘私奔,不想被李丞相發現,他一氣之下派人痛打了震北一頓,他……”想起震北臨死前的慘狀,趙震南喉頭一酸,說不下去了。
“他怎麼樣了?”佟喜菊緊張地問。
“因為傷勢過於沉重,他溘然長逝了。”趙震南傷心地說。
“什麼?他死了?既然鬧出了人命,那李丞相為什麼至今還沒有被送官查辦呢?”佟喜菊將信將疑,畢竟這隻是他的一麵之詞,況且他怎麼會突然冒出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來呢?
“我本來是要稟報皇上,請皇上還我哥哥一個公道的,可是震北他念及吟雪今後無人依靠,而且他們實在是犯了天下之大不韙,如若此事傳揚開來,往後吟雪母子就沒臉見人了,所以他阻止了我,並懇求我給吟雪母子一個名分,讓她們母子有個安身立命之所。”趙震南一口氣將事情真相說了出來,頓時感覺輕鬆了不少,“喜兒,我是迫於無奈才娶吟雪的,而吟雪也是迫於情勢不得不嫁給我,你現在總應該原諒我了吧?”
“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個什麼趙震北我又沒見過,你教我怎麼相信你呢?”佟喜菊心裏雖然已經信了七八分,但還是不放心地問。
“你見過他的,他就是京城第一名旦海棠春嗬!”趙震南著急地提醒她。
“海棠春?”佟喜菊的嘴頓時合不攏了。
“他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趙震北。”趙震南內疚地在心中禱告,哥哥,對不起嗬!不過喜兒是你的弟媳,不是外人,你不會怪我吧?
佟喜菊總算明白了,怪不得李丞相甘願讓自己的女兒做妾,原來他是無可奈何呀!他活生生拆散一對鴛鴦,本是罪有應得,可惜苦了李吟雪李小姐,她心裏一定很難過吧?
“吟雪小姐真可憐。”佟喜菊滿懷同情地說。
“是嗬,所以你不要再吃她的醋了。”趙震南輕柔地握住她的手,臉上浮起一絲戲謔的笑容。
佟喜菊又羞又惱,剛想數落他幾句,忽地前方的樹林裏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
“喜兒,你呆在這兒別動,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趙震南立刻飛身衝進樹林。
“等一下,我跟你去。”佟喜豈肯錯過見義勇為的機會,當下雙腳一點地,緊跟著趙震南進了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