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3 / 3)

酒過三巡的時候,非常自然地過渡,他問:“你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大腦開始運轉然後搜尋詞語回答他:“是個再好不過的人。”作為回敬,我亦問他,“笑晏的母親怎麼去的?”

他抿了口酒道:“憂思過多,一病不起,最後一麵也沒見著。”

我開始想象那場景,是有些淒涼,商人重利輕別離,感情自是疏於打理。

“青寧,”他相當動情地叫了一聲搞得我十分不自在,“你多久才能忘了他?”

我灰了臉色默不作聲,他歎了口氣,“知道了,不過也不打緊,我一向喜歡放長線釣大魚。”

我叫了一句“範先生”,卻不知道下句該說些什麼,說謝謝?說對不起?說不用?說離開?他站起了身子,我低頭酒盅已經見了底,飯菜幾乎都是我吃的。依舊是平靜的語調幹淨的聲線:“她臨終留了封信給我,‘彼非愛我,戀我色也,我亦非愛彼,貪彼財也,悔不該當初嫁作買賣郎,一生誤。’”我聽完驚訝抬頭,他臉上很是受打擊,淒淒然苦笑了許久,“你早歇下吧,我走了。”說完疲憊出了門。

什麼樣的男人也無法忍受同床而眠的妻子告訴他,隻是為了貪財才跟他在一起,這個女人不簡單,一句話讓範清平至死也難忘了。若是女子狠下心來,十頭牛的破壞力也不及她一句話。我站起來倚在門上看著他長長的後背越來越遠,心突然被觸動。

“明軒……”我大聲喊他,他重滯了下步子轉身納悶地看著我,我真心衝他笑了,“那話是賭氣說的,我是女人我明白的。真的!”

可能是我太真誠了他抿嘴笑得高興,“曉得了。”後又轉身直至下樓離開了我視線。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回介休是因為範明軒父親的大壽。去了百米範家街進了他家的院子才曉得這家人究竟是多麼財大氣粗,對那些數字代表的財富也有了實在感。樓上樓下共擺了一百二十桌酒席,一桌五人,桌上都是八碗八碟外加三台,共一百二十四件食品。前台有專門的戲園子,樓上樓下的客人都看著方便,這樣一請客,許多山西有名望的大老板,掌櫃,帶著夥計連學徒都趕了來,場麵熱鬧喧天。家中的女眷們都在樓上,有垂幔與男賓相隔。笑晏帶我混在女眷席裏,我忍不住小聲問她:“以往每次壽辰都搞得這樣熱鬧?”

她嘻嘻笑了,“打我記事時起算來不過五次,今年尤其熱鬧。”看我不解,她悄悄告訴我,“青姨,我聽爹說當朝有位大官要過來,所以才這樣。”

我點了點頭,看向中間的席位,確實是眾星捧月般的顯眼,在眾多席宴中這麼一襯,格外精致鋪張。

“請大東家哩……”聲音高亢渾厚,尾音直入雲霄。一位堂倌站在院中因為這不凡的叫聲,人也變得受矚目,整個院子瞬間就靜了下來,像煮沸的水突然被斷了電,連呼吸也變得若有似無。一位老者樂嗬嗬地走了進來,身材挺拔,精神矍鑠,氣度過人,範清平跟在他父親後麵,笑容可掬,完全商業化標準。剛一進來就開始四處同人寒暄,“侯東家有禮了……”

“常大掌櫃好……”

女眷們也開始騷動起來,恨不能把範家的老底兒都給揭出來,哪家的富商太太們都想把未嫁的女兒給範清平作續妻,笑晏滿臉不屑,“哼,不過是貪上我們家的財。”

我笑得高興,“誰讓你家擺這麼大譜。”

隻聽見突兀的第三聲響了起來,那聲音不大,卻震得我的耳膜“嗡”的一聲頃刻鳴了音,“到底是皇商,氣派與別家自是不一樣。”

難怪範家這樣家資豐厚,原來竟是皇商。兜了一圈不禁要感歎起這天下究竟是大還是小。